第463章：慧劍斬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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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山，小竹峰。
山風吹過了青翠竹林，帶起了陣陣竹濤，在空谷幽林中回蕩著。
已是夜深人靜，身為小竹峰的首座，水月大師還沒有入睡，壹想到即將來臨的滅世之劫，她如何還能睡得著？推門而出，她緩緩踏步，向著小竹峰後山的望月臺走來，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要見壹見那個自己最出色的弟子：陸雪琪。
望月臺，乃是小竹峰上最有名的所在，與青雲山通天峰上的“雲海”、“虹橋”並列為青雲六景之壹的“望月”。
小竹峰後山也是遍布著茂密的竹林，但與大竹峰後山上的“黑節竹”不同，小竹峰上盛產的是另壹種奇異竹子——淚竹。這種竹子顏色翠綠，竹身細長，比壹般竹子少了近壹倍的竹節，但竹質堅韌之極，號稱天下第壹，普通樵夫都無法砍斷。但淚竹最著名的地方，卻是在竹子翠綠的竹身之上，遍布著壹點壹點粉紅色的小斑點，宛如溫柔女子傷心的淚痕，極是美麗。
而小竹峰的名字來歷，也是從此而來。
至於望月臺，其實是個孤懸在半空中的懸崖，除了後半部與山體相連，大部分都懸在高空。據說當月色明亮的夜晚，月光會慢慢從山下升起，緩緩爬上望月臺，而在月光完全照亮望月臺的那壹刻，也正是月正當空的時候。
望月臺最美麗的時候，月華清輝會突然燦爛無比地灑下，從光滑的望月臺巖石上倒射開去，頃刻間照亮整座小竹峰，那壹刻站在望月臺上的人，幾乎就像是站在仙境中壹般；更有甚者，傳說當壹甲子方才出現壹次的滿月之夜那天，竟會讓人覺得自己站在明月之上，令人無限向往。
這過往十年中，陸雪琪便時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此對月舞劍，水月大師乃是自小養育陸雪琪長大的恩師，如師亦如母，便無人比她更了解陸雪琪的心思了。
這壹路走來，竹林愈加茂盛，也同時離前山那些熱鬧的殿堂樓閣越來越遠，雖然水月大師自己的居室也在僻靜之地，但是走在這小徑上，聽著道路兩旁竹濤不絕於耳，仍是忍不住心底為之壹空。
不知道雪琪她是不是也是因為這種感覺，才特別喜歡這個地方呢？
水月大師心裏悄悄地這麽想著，向著王月臺上走去。果然，她才踏上望月臺，便望見那個熟悉的白衣身影靜靜地佇立在橫空而出孤懸崖邊的巨石之上，無盡深淵裏山風呼嘯不停的吹來，陸雪琪的白衣也隨風獵獵飛舞。
天琊還在她的手間，靜靜散發著淡藍色的霞光瑞氣。
壹點壹點的，有什麽在深心浮現，原本是溫柔的情懷啊，怎麽慢慢地，卻變成了傷心。
壹下，壹下，像看不見的刀鋒，在心上劃出壹道道的傷口，傷了他，亦傷了自己，卻終究要做出最殘酷的抉擇。
她在黑夜無人的時分，在僻靜無人的地方，慢慢地，張開雙臂，前方，就是無邊的黑暗，仿佛天地蒼茫。
風這麽急，沖入懷裏像是要把人扯碎壹般，腳下的黑暗蠢蠢欲動，從不知名處伸出黑暗的手，纏住她的身軀，想把她拉入深淵。
只是她竟是癡了壹般，默默凝望著，風吹著她此刻單薄的身體，就像是，黑暗中飄零的百合花。
“嗆啷........”
壹聲銳響，在黑夜裏突然響起，遠遠回蕩開去。
天琊神劍出鞘，在黑暗裏綻放出燦爛的光芒。白色的身影隨之騰起，在半空中接住天琊，凜冽的山風席卷而上，伴著那白色身影，在望月臺上，開始了美麗的劍舞。
秋水如長天落下，化作無邊銀河，在纖纖素手中婉轉騰挪，在黑夜裏歡暢奔流。時而沖天，時而落地，時而化作銀衣流光，眷戀那絕世容顏；時而又散作漫天繁星，閃閃發亮。
陸雪琪就在這望月臺上，深深咬住了唇，閉上了眼，身子仿佛隨風飄蕩，如飄絮，如冷花，舞出了這世間淒美的身姿。
她化作白色浮光，用盡了所有氣力，臉色那般蒼白，仿佛還看到淡淡汗珠，可是她竟然還不停下，也許身體倦了，才能忘卻所有！
所以她舞著，舞著，夜色裏那道身影，幽幽而美麗..........
“叮！”
輕輕的壹聲脆響，天琊神劍緩緩地從手中落了下來，那鋒銳的劍鋒根本無視堅硬的巖石，如刺雪壹般，無聲無息地刺進了石頭之中。
燦爛而美麗的白色身影，漸漸低伏，黑暗悄悄湧上。
誰在黑暗中，低低喘息？
夜風冷冷吹來，將她壹身如雪白衣，輕輕吹動，鬢邊，發絲早已被吹亂，亂了壹池春水，亂了壹顆仙心，只有那最深沈的悲傷，兀自在夜風之中悲鳴。
水月大師看著她的背影，默認許久，眼中似乎有某種復雜的情緒，眼光也閃動不停，半晌之後，她才輕輕咳嗽了壹聲。
陸雪琪立刻發覺了身後異樣，微感驚訝，此時正是白曰，向來不曾有小竹峰的姐妹來此偏僻之地，怎麽今日卻有人到來此處，而且來人到了身後近處，自己卻壹點也沒發現。
她疾轉過身子，映入眼簾的卻是恩師水月大師的身影，陸雪琪怔了壹下，連忙從巨石上飄了下來，來到水月大師的身前，低頭行禮道：“師父，妳怎麽來了？”
水月大師眼中有幾分憐惜，用手拉了拉陸雪琪的衣襟，柔聲道：“此處吹來的罡風頗具寒厲之氣，雖然妳道行已深，但也不宜多吹，總歸是沒有好處的。”
陸雪琪垂首道：“弟子知道了，多謝師父關心。”
水月大師看了她壹眼，嘆了口氣，道：“妳心裏是不是有些怨恨為師的？”
陸雪琪吃了壹驚，道：“師父，妳怎麽如此說？”
水月大師淡淡道：“如果妳不是我的弟子，不是青雲門的弟子，或許，便不需要面對眼前的選擇......”
陸雪琪神情壹黯，卻緩緩搖了搖頭，道：“師父，妳別說了，弟子心裏都早已想得清楚了，眼前痛苦的選擇，不是因為師父，而是因為他！”
她的聲音頓了頓，神色之間忽然露出蕭索之意，似自嘲，似苦笑，幽幽地道：“自從知道他要毀天滅地，便註定了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半點可能，門法條規，道義如山，我自己明白的很。”說到這裏，她默然擡頭，望向水月大師，淒涼壹笑，道：“師父，妳不用擔心弟子，我.........我真的都已經看開了！”
水月大師心中壹痛，以她的閱歷眼光，此刻陸雪琪心中所想，她如何會看不出來，只是此事實在太過出人意料，亦無絲毫轉圜余地，往日她雖然堅決反對這個弟子的感情，但此時此刻，終於還是於心不忍。
只是再不忍，到頭來還是無濟於事，水月大師輕輕嘆息了壹聲，搖了搖頭，柔聲道：“雪琪，妳不要太過傷心了，別傷了身子。”
陸雪琪強笑了笑，低聲道：“師父，妳過來這偏僻之地找我，可是有什麽要緊事麽？”
水月大師點了點頭，道：“不錯，我來這裏的確有壹件事，無論如何，我都希望妳能夠答應我。”
“什麽事？”陸雪琪道：“只要我能做到，壹定答應師父！”
水月大師看了她壹眼，怔了壹怔，半響之後，方才嘆息道：“為師希望，待到決戰之日，如果張小凡駕馭誅仙劍陣，不能打敗江晨，妳壹定要不惜壹切代價，阻止他完成最後的血祭，妳能做到嗎？”
“我.......”陸雪琪臉色微微變了變，但隨後還是重重點了點頭，滿含決然應道：“是，弟子壹定會不惜壹切代價，阻止他.......我壹定會阻止他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