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趙楚的心結

　　半日後。
　　清冷的道路，趙楚皺眉而行。
　　出了天賜宗疆域之後，他看到的是壹望無際的荒涼。
　　時不時有壹群面黃肌瘦的災民在流浪，遠遠望去，就如壹群隨波追流的孤魂野鬼。
　　天賜宗掀起戰爭，到底是對是錯。
　　路邊。
　　壹個母親挑著扁擔，而扁擔裏面，卻是三個孩童。
　　他們就像是三只瑟瑟發抖的小雞仔，可能還不太懂這個世界的猙獰，黑漆漆的瞳孔裏，閃爍著除了饑餓之外的好奇。
　　“唉，這金極皇庭，原本就是壹群殺手土匪，在他們的統治下，百姓流離失所，再加上金蒼羅被斬，國家大亂，真是造孽。”
　　這時候，跟屁蟲壹樣，跟在趙楚身後的林宏雁拿出壹些饅頭吃食，給了這壹家人。
　　狼吞虎咽後，壹家人連連磕頭。
　　趙楚搖搖頭，眉頭皺的更深。
　　他並沒有給這壹家人留下金幣，對於他們來說，金幣反而是禍害。
　　這些金極皇庭的難民，唯壹的希望，便是遙遠的天賜宗。
　　在哪裏，有人施粥，總有壹條活路。
　　繼續走！
　　夕陽斜下，趙楚的影子拉的很長，他突然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自己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天賜宗少宗，地位比任何壹個皇庭的太子都要高。
　　民間的疾苦，似乎早已離自己而去。
　　他不是什麽古聖人，沒有人悲天憫人的大情懷，大慈悲。
　　但金極皇庭的壹切悲涼，歸根結底，和自己有關聯。
　　趙楚的心裏，宛如有壹塊石頭壓著，透不過氣來。
　　上位者的壹個決定，造成了幾百萬、上千萬的百姓流離失所，這到底是誰之過？
　　到底誰對？
　　誰錯？
　　……
　　“逼王，妳到底是哪個大帝的私生子。諸國皇庭的情況，在下都略有耳聞，從未聽說過林東鼬的名號啊！”
　　趙楚不言不語。
　　“逼王兄，我與妳壹見如故，不如壹起仗劍天涯如何。”
　　趙楚置若罔聞。
　　其實趙楚也頭疼。
　　原本無法突破金丹，他就壹肚子火。
　　其實他面臨的禁錮還有很多，除了基臺壁壘無法轟破。
　　他的太上道基篇和無情道空典，也同樣陷入了桎梏。
　　自從自己突破到築基大圓滿之後，太上道基篇也再無寸進，無情道空典更是沒有突破的契機。
　　趙楚去找過沈府升。
　　對此，沈府升也束手無策。
　　沈府升不得不承認，趙楚對太上道基篇的領悟，已經超越了他。
　　當年沈府升的基臺並不是完美無缺，故而突破並沒有趙楚艱難，輕松便突破到了金丹。
　　至於金丹之後，沈府升擁有元器，邁步元嬰的時候，已經用不到太上道基篇。
　　無情道空典，整個北界域只有自己能修煉，更是無從問起。
　　根據洪斷崖的解釋。
　　太上道基篇和無情道空典的極限，還遠遠沒有抵達極限。
　　只是趙楚根基太厚，目前修煉的速度跟不上而已。
　　就像他已經吃成了大胖子，想要繼續胖下去，只能吃更多的飯食。
　　而趙楚如今的肚子，只能吃仙基丹。
　　仙基丹雖強，但已經支撐不了趙楚的養分了。
　　他必須尋找比仙基丹更強的補充。
　　如今他面臨三個難題。
　　第壹，找到金丹初期的修士，幫助自己打破壁壘，從而突破。
　　第二，要找各個皇庭的皇族，弄到他們的貼身衣物，來完整自己修煉的諸國神通。
　　他有很長壹段時間，要在北界域行走，根本不能施展天賜宗少宗的壹切道法，目前只有壹門日月虛龍斬還算可圈可點。諸國的神通，勢在必得。
　　沒有魂的神通，雖然也有其形，但還不足以戰敗金丹。
　　第三，便是隱藏身份。正因為這壹點，他根本無法施展任何自己熟悉的武學，現在束手束腳，宛如當初在妖域壹樣。
　　“逼王兄，其實輸給妳600萬金幣，在下心服口服，沒有任何怨言。我爹說，做人要有誠信……”
　　林宏雁還在喋喋不休。
　　“距離這裏，最近的皇庭是哪個？”
　　突然，趙楚停下來問道。
　　“啊？問我？”
　　林宏雁突然被打斷，壹陣發楞。
　　趙楚漠然。
　　“啊，這妳就問對人了。要問距離天賜宗最近的皇庭，那還用說嗎？當然是金極皇庭！”
　　林宏雁拍拍胸脯，壹副了然於胸的狀態。
　　趙楚沈默著，轉身離去。
　　這是個白癡。
　　見狀，林宏雁壹拍腦門，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說了句廢話。
　　“逼王莫生氣，如今我們就在金極皇庭的土地。如果說距離金極皇庭最近的國家，那就是聖玄皇庭了……區區不才，在下的爹，乃是聖玄皇庭的王爺，在下乃是小王爺！”
　　林宏雁得意洋洋。
　　“聖玄皇庭？”
　　趙楚眉頭壹皺。
　　當初五大皇庭圍剿天賜宗，這聖玄皇庭的大帝，似乎是第壹個投降的元嬰，趙楚對其的印象，就是個膽小如鼠的形象。
　　“在下被天賜宗拒絕入宗門，正要回王府，不如去王府做個客？”
　　“我可是小王爺，壹定好吃好喝招待妳，想大寶健都沒問題，哈哈！”
　　林宏雁認定了趙楚是哪個大帝的私生子，非要交朋友。
　　“也罷，遊歷北界域的第壹戰，就選擇在聖玄皇庭吧！”
　　趙楚點點頭。
　　……
　　又是半日後！
　　有林宏雁在身旁喋喋不休，趙楚就當在聽單口相聲，倒也不算太沈悶。
　　“東鼬兄，妳是如何被天賜宗拒絕的？咱們修為相當，都乃築基大圓滿，也都是命苦人啊。”
　　趙楚鄭重拒絕了逼王這個稱呼。
　　這時候，林宏雁又開始碎碎念。
　　“我對天賜宗很失望，所以不想入宗了。”
　　趙楚隨口編了個理由。
　　“失望？東鼬兄，妳開玩笑吧，天賜宗遍地黃金，整個北界域都趨之若鶩，那趙楚更是從天驕預演戰開始，壹路裝逼打臉，走上如今少宗神壇，多麽輝煌的人生。”
　　林宏雁吃驚。
　　“天賜宗斬殺金蒼羅，使得金極皇庭生靈塗炭，多少無辜百姓流離失所，我有些失望！”
　　壹路以來。
　　趙楚見過了啃樹皮的臉老嫗，見過了餓死荒野的孩童屍體，更斬了無數匪寇。
　　其實那些匪寇，不過也是吃不飽飯的農民而已。
　　他的肝在顫抖。
　　可無從傾訴，此刻說出來，就當罵自己幾句。
　　“汗，我以為妳也是答對了全部測試題，反而被拒絕入宗門的悲劇……原來是因為這，天賜宗又沒做錯什麽，妳操心的倒是不少。”
　　林宏雁笑了笑。
　　“天賜宗沒錯？”
　　聞言，趙楚壹楞。
　　“妳是聖玄皇庭的小王爺，難道不恨天賜宗嗎？”
　　趙楚問。
　　“恨什麽？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就如人會生老病死，很正常啊。妳生病了就恨蒼天，還不氣死自己啊。”
　　林宏雁壹副理所應當。
　　“以妳的眼界，不理解也正常，當初我和妳壹樣，勵誌要來天賜宗，報仇雪恨，找回聖玄皇庭的尊嚴。”
　　“可我爹說，如果將壹個皇庭看做龐大的巨人，那麽大帝就是巨人腦子。腦子不清醒，非要用手掌去劈石頭，劈不開，手掌受了傷，當然要流血，這理所應當的。百姓流離失所，就是手掌流的血，很好理解。”
　　見趙楚迷茫，林宏雁高深莫測的笑了笑。
　　“這個比喻不恰當，腦子發熱，為什麽要手掌去流血，為什麽百姓要流離失所！”
　　趙楚心裏還是不舒服。
　　“腦子不清醒，做了錯事，手掌當然有義務承擔傷痕啊。妳想想，腦子在清醒的時候，命令嘴巴吃下饅頭，手掌就有了力氣，手掌是不是也受了很多益。壹榮俱榮壹損俱損，這是因果啊。”
　　見趙楚還陰沈著臉，林宏雁又道：
　　“這個比喻太深奧，妳裝逼不錯，可能智商差點。”
　　“這麽說吧，金蒼羅活著的時候，到處掠奪，也曾經到處征戰，獲得了大量的資源。金極皇庭的百姓，也承受過福澤，同時他們也是金蒼羅的壹柄柄屠刀。哪怕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種的糧食也給金蒼羅的軍隊吃過，所以他們和金蒼羅，有了割不裂的因果。”
　　“就像妳的手，可以拔劍殺人，也可以抽紙擦屁股，但沒有大腦，手掌就是壹塊等待腐爛的肉。妳的腦子想去拍死人，結果技不如人，手掌受傷了。妳只能等著手掌的傷口愈合，妳心疼手掌幹什麽？”
　　林宏雁嘆了口氣。
　　趙楚思索了半晌，心裏的疙瘩竟然解開了不少，壹瞬間頭腦清明，還有些茅塞頓開的感覺。
　　沒錯。
　　之前他不忍見金極皇庭生靈塗炭。
　　但這就是北界域的規則。
　　當初金蒼羅斬殺自己的時候，金極皇庭的百姓，應該也在歡呼雀躍。
　　人各有命。
　　哪怕自己不結束北界域的亂世，遲早也會有虞白婉發動元嬰浩劫。
　　到時候北界域被洗牌，蒼生依舊是壹片生靈塗炭。
　　“咦？想通了？我當初也想不通，這些道理，都是我爹告我的。”
　　見趙楚眉頭舒展了壹些，林宏雁道。
　　“對了，測試題？妳剛才說什麽測試題？怎麽可能全部答對，還被驅逐呢？”
　　隨後，趙楚突然響起了什麽。
　　他當初下令過，英雄不問出處。
　　哪怕是投降的五大皇庭，只要發下血誓，脫離原來的皇庭，就能開始試煉啊。
　　全部答對。
　　不可能沒有測試的機會。
　　“我呸，說起這測試題，我就壹肚子火！也對，妳沒有參加測試，那我就來測試妳壹番，聽好了……”
　　林宏雁吐了口痰，滿臉的憤怒。
　　趙楚點點頭。
　　他也想看看，到底是誰出的測試題。
　　“註意啊，這些題，講述的都是普通百姓，不涉及修士，這是天賜宗的提醒。”
　　“第壹題，有個人，乘馬車去皇都看病，被神醫治好病後，回歸的時候，途徑壹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大峽谷，這個百姓，突然就自殺了？”
　　“這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