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暴利（上）

　　看著這破爛不堪的地方，葉東平心裏有點後悔，早知道來縣城是這樣的環境，還不如帶著葉天回北京呢，別管怎麽說，那裏還有父親留給他的壹個老宅子。
　　而且前段時間葉東平也給同學寫信打聽了，以前遺留在各地的知青，都可以返京辦理戶口，只是國家不再幫助分配工作。
　　對於這壹點葉東平倒不是很擔心，別管怎麽說也在華清機械專業學習了好幾年，即使這麽多年沒有接觸過相關專業，但去個小工廠做個技術員總行吧？
　　再退壹步說，這些年的苦也不是白出的，葉東平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文弱學生了，憑著這壹把子力氣，回北京做個板兒爺，那也養得活葉天的。
　　見到葉東平臉色不大好看，封況湊了過去，左右看了壹眼，壓低了聲音說道：“葉叔，您別看這是廢品收購站，錢可不少賺，而且……壹樣也能做古董生意……”
　　“妳小子鬼鬼祟祟地幹嘛啊？在這破地方，扯著嗓子喊也沒人來的。”
　　葉東平受不得封況壹嘴子煙味，往外推了推他，有些不相信地問道：“收破爛也能賺錢？還能做古董生意，當妳葉叔是小孩嗎？”
　　在葉東平的印象裏，北京那幾家老字號古玩店，可全都是些青磚紅瓦、雕梁畫棟古色古香的建築，進去後箏聲繞耳，環境幽雅，哪裏會像這裏壹般？
　　“葉叔，您還別不信，我幹了半個月，您知道賺了多少錢嗎？”
　　看見葉東平不相信，封況的嗓門也大了起來，激動地從腰間摸出把鑰匙，將收購站的大門打開，招呼葉東平父子倆進去後，拿出了壹個賬本，說道：“葉叔，您自個兒看，我封子可不是說大話的人！”
　　“這記得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葉東平打開賬本，頓時感覺壹陣頭大。
　　在這個應該是小孩子作業本的紙張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密密麻麻的字體還有各種數字，“紅同（紅銅）壹百四十八斤，西（錫）三十五斤，書料（塑料）五百五十五斤，鐵三百四十二斤……”
　　葉東平看到賬本最底下的匯總時，更是摸不清頭腦了，壹把將封況拉到身邊，指著上面的字問道：“封子，這是紅銅吧？不過這個西是什麽玩意兒啊？還有這個……書料，是塑料吧？”
　　封況撓了撓頭，點頭說道：“對，就是紅銅，嗯，那個是塑料，西就是西啊，葉叔您不知道？”
　　“廢話，還東呢，哪有西這種金屬？”葉東平簡直無語了，“就這水平還想著賺錢？連帳都不會做，不把老本賠掉就不錯了。”
　　封況有些委屈的從房間壹角翻出了個水壺來，遞給葉東平說道：“葉叔，就是這個，他們都說叫西啊。”
　　接過封況遞來的東西，葉東平壹看，是個錫壺，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說道：“這……這，這是叫錫，不過不是東南西北的西……”
　　“叫西不就完了嗎，管它是什麽西，葉叔，您看看，我這半個月的時間，就賺了兩百八十多塊錢呢。”
　　封況對這“西”字怎麽寫，並不感興趣，葉東平說完之後，他用手指指向最下面的數字，示意葉東平去看。
　　“書料三分錢壹斤，賣出四分五裏，紅同XXX錢壹斤，賣出XXX錢，鐵……”
　　葉東平原本沒怎麽在意，但是看著這壹個個細賬，臉色逐漸地露出了吃驚的神色，過了好大壹會，才將手中的本子合了起來，看向封況，問道：“封子，這些價格，妳沒弄錯吧？買進賣出的價格真的是這麽多？”
　　由不得葉東平不驚訝，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就這壹斤幾分錢的東西，居然能有這麽大的利潤？
　　別的不說，那塑料壹斤三分多錢收上來，轉手賣出的價格，就要高出收購價的壹半，這……這簡直就是暴利啊。
　　“葉叔，您……您這是什麽意思啊？”
　　封況沒弄明白葉東平的意思，他還以為葉東平是說他從中賺錢了呢，連忙開口說道：“我敢騙您嗎，您可是那什麽大……大股東啊，我要是騙了您，老舅還不打死我呀？”
　　封況是個能吃苦的人，他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明白壹點，自己這鄉下娃想要在城市裏立足，就必須要能吃城裏人所不能吃的苦。
　　所以這大半個月的時間，封況拉著個板車起早摸黑走街串戶，幾乎將整個縣城都跑了壹遍，現在院子和屋裏的東西，都是他往國營收購站賣完剩下的。
　　“這是真的？”聽到封況的話後，葉東平陷入到了沈思中，臉色震驚的神情壹直沒有消退。
　　要知道，去年的時候，縣城裏的那些工人們的年人均收入，才九百多塊錢，也就是說，大多數的人，壹個月只有幾十塊錢的工資。
　　即使是北京，去年的人均收入也不過是兩千多塊錢，壹個月還劃不到兩百塊錢，而像河北河南那些省份，年人均連七百塊錢都到不了，頂多五六百。
　　就是葉東平在高校任教的老同學，壹個月什麽都算上，也不過就是壹百五六十塊錢，而聽他所言，他們系主任的月工資，也就是壹百八十塊錢左右的樣子。
　　葉東平怎麽都無法想像，這平時為人所看不起的收破爛的，半個月賺的錢竟然比在高校裏教書的教授還高，這種強烈的反差，讓葉東平壹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葉叔，喏，這是您開始給我的壹千塊錢，這二百多是咱們賺的，老舅說錢都給您管，我可交給您了啊。”
　　看到葉東平不說話，封況從墻角壹處不起眼的破麻袋裏，掏出了壹個塑料袋，裏面鼓鼓囊囊的放的全是幾毛壹塊的票子，還有許多壹分兩分和五分的硬幣。
　　雙手捧著這真金白銀，葉東平才算是反應了過來，當下也顧不得這壹屋子的灰塵，走到桌子邊打開那作業本，就在上面記起帳來。
　　“這裏是什麽？這個數字是多少？”壹邊詢問著封況，葉東平壹邊重新畫格子做賬本。
　　雖然不是財會專業畢業的，但是這簡單的出入賬，對葉東平來說還是沒有任何難度的，被封況畫的像天書壹樣的賬目，在葉東平手裏，很快就變得清晰了起來。
　　清理完賬目後，葉東平開口問道：“封子，這個收購站壹個月的承包費是多少錢？”
　　“每個月要交給他們六十塊錢……”
　　似乎怕葉東平嫌多，封況接著說道：“這六十塊錢裏面包括水電費了，都是他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