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非煙長大了

　　田伯光被吳天德壹通山東大擂，捶得不知天昏地暗。門口的衛兵聽見淒慘的叫聲，跑進來壹看，只見吳參將壓在田伯光身上，真是傷風敗俗、不堪入目。
　　此地男風甚盛，這兵丁也有耳聞，這兩天看見吳參將跟京城來的壹個長得比女人還俊的小校勾勾搭搭，這衛兵本已心中發毛，生怕因為自己長得過於英俊，被吳參將看上，此時見此情景再無懷疑，不由對田伯光感激涕零。很明顯，參將大人欲火攻心，這才饑不擇食，如果不是田伯光恰恰趕來，自己豈不危險？如此壹想，小兵打壹冷戰，掩上帳簾施施然走到門口。
　　吳參將曾有命令：本人正在閉關練功中，如果田伯光來了，決對不見。現在被小兵自動修改成：吳參將正與田伯光切磋技藝中，不管何人壹概不見。
　　吳天德把田伯光修理了壹頓，只是痛恨他接連壞了自己兩次大事，今晚之事畢竟十分重要，出了心中惡氣便放過了他。田伯光滿腹委屈，自己挨揍之時隱約聽他叼咕幾句，似與今日被他押去見過的魏公公身邊的小校有關，想想這種事情果然才是最最緊要，這吳參將真乃戀花之人，壹時引為知己，倒未生氣。
　　那小校他壹眼看去，便知是女子了，軍營之中居然有女子，而且還是自京城而來，心中對吳參將的神通不禁大為景仰。
　　去泉州布伏對付倭寇、調兵遣將之事，吳天德壹竅不通。別看他是從現代回到古代去的，看過的電影電視劇中那些古代戰爭場面，根本就是同樣壹竅不通的導演們胡亂編排的。吳天德壹個廚子，什麽軍隊建制、官階統轄、行兵布陣、兵種組合全然不知，若讓他領著壹幫小弟去砍人，倒是不必培訓，這種事可就不在行了。
　　好在丁紀楨也已想到此點，打聽到他本是滄州壹個遊擊將軍，因為攀上周王府的高枝兒，才壹躍成為參將，也怕他指揮能力稍嫌不足。好在泉州遊擊、守備、把總都是久經戰陣，現在那位代理參將是自己親信手下，作戰能力是信得過的，讓吳天德去不過是掛個名兒，好領了這份功勞罷了。
　　當下吳、田二人去丁紀楨帳內又聽他詳細說了壹下此去泉州的安排，由於考慮到倭寇不可能傾巢出動、大舉深入腹地搶劫，必然是采用精兵偷襲，所以沿途暗暗尾隨在稅銀押運車隊周圍的軍隊也是挑選的精幹軍士。
　　吳天德告辭出來，去見魏公公。魏進忠這兩日修練‘辟邪劍譜’，感覺耳聰目明、身輕如燕、每次行功完畢都有壹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深知這必是壹種奇門武學，雖是無意得知，但心中對吳天德卻不免更增壹些親熱之意。
　　見吳天德前來告辭，預祝他馬到功成，建功立業，並告訴他快馬來報，郡主的儀仗已快進入閩境，自己明日也要率人回去。二人寒暄了會兒，吳天德告辭出來，見魏進忠回到帳內，便往朱靜月帳前靠了靠，輕聲喚道：“月兒。”
　　帳中寂寂無聲，吳天德默然半晌，嘆息壹聲，折身往外走，走出幾步，帳內朱靜月的聲音幽幽響起：“天哥，壹路保重。月兒明日便要返回去了，妳……要早些回來才好。”
　　吳天德心中壹陣激動，半晌才應了聲是，回到自己房內收拾行裝。這壹整理東西，吳天德才發現那件薄紗細絹織成的袈裟不見了，仔細想了半天，也未想出丟失在何處，那劍譜要訣已經抹去，老吳又看了多次瞧不出其他名堂，揣在懷中已很久不理會了。以致丟了三四天也未發覺。
　　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將那最緊要的部分事先抹去，就算被人拾了去也是毫無用處，於是也就不再想它。
　　收拾停當，丁紀楨明裏大張旗鼓去府城為知府大人賀喜，同時派人迅速趕去海濱整備水軍，只要內陸壹有消息，那邊立即進攻龜島。吳天德和田伯光卻拿了他的將令，悄悄趕赴泉州。
　　第二日晚上，趕到泉州洛陽鎮，吳天德問清距泉州城不遠，與田伯光商議壹番，要連夜趕進城去，匆匆在洛陽鎮吃了點東西，翻身上馬繼續趕路。出鎮走了不遠，此處官道被前幾日壹場大雨弄得泥濘難行，看看側方壹條小路雜草叢生、沒有車轍碾壓痕跡，二人便驅馬馳上小路。
　　縱馬疾行，夜色逾暗，田伯光眼尖，忽然瞧見前方地上壹個黑暗，叫道：“有埋伏……”說著從馬上縱身躍下，鏗然壹聲利刃出鞘。他這柄刀刃寒如水，雖在夜中也是寒光熠熠。吳天德勒住馬韁，手也按向腰間單刀。
　　這時那黑影兒虛弱地道：“兩位，在下不……不是歹人，請救救我……”聽他語氣，似乎受了不輕的傷，田伯光不敢大意，手中舉刀，徐徐接近，吳天德也縱身下馬，在壹旁策應。
　　走到近前，果然那人似乎身上有傷，俯在地上難以掙紮，田伯光蹲下身去，在他身上壹摸，收刀對吳天德道：“老吳，這小子傷得不輕，嘖嘖，挨了至少兩刀。”
　　吳天德走近蹲下，將這人扶坐起來，昏暗夜光中見這人面容十分熟悉，仔細壹看，不由吃了壹驚，叫道：“李碩哲，李兄？”原來這人卻是和林平之壹起打抱不平的那位書生。
　　那人聽了睜開無神的雙眼，壹見吳天德，先是呆了呆，遲疑道：“妳……妳是……？”
　　吳天德掩住下巴，道：“我是吳天德吳參將，呃……剃了胡子而已。”李碩哲仔細辨認，果然眉眼依稀是他，忍不住喜道：“原來是吳參將，太好了，李某……有要緊事要告訴妳。”
　　吳天德急道：“李兄到底出了什麽事，妳怎麽壹身是血的躺在這兒，遇上歹人了麽？”
　　李碩哲嘆道：“此事說來話長。”田伯光在壹旁聽了忙插口道：“那就長話短說吧，我怕妳的血支持不到那時候。”
　　李碩哲振作精神道：“家父是泉州城外雪峰寺的施主，每年都有大筆的香油銀子供奉……”吳天德吸了口氣，凜然道：“再短壹些。”
　　李碩哲道：“是，東園鎮劉軻軒暗通倭寇，事發，余受其追殺。”田伯光壹呆，道：“再詳細壹點。”
　　李碩哲苦笑道：“我就說壹句兩句說不清嘛。我……去雪峰寺替父進獻香油錢，回來後到那邊東園鎮八方海運行劉家的別園拜訪，無意中聽到劉軻軒的小妾竟用倭語同壹人談話，說要劫掠稅銀。幸好我家通商四海，小可懂得倭語，大驚之下便去找劉軻軒告發，不料劉船主原來早知那妾侍是倭國女子，見我已知真相，竟要殺我。幸好壹位叫曲非煙的小姑娘突然出現，出手救我，仍是挨了劉府家人兩刀，那位曲姑娘拖住劉府惡賊，李某才茍延殘喘，逃至此地……”
　　李碩哲還在喋喋不休，吳天德蹲著的身軀已如壹只大鳥般向後彈開，躍起近兩丈多高，淩空轉身，猛提壹口真氣，箭壹般躥了出去。田伯光是輕功的大行家，壹見他這身法不禁叫了壹聲好。要知道這般蹲坐倒縱，壹躍近三丈，他雖也辦得到，但是淩空轉身，僅憑壹口真氣就能圓轉如意，不再借力就能縱身射出，速度還要更快，這種內氣運行法門他就萬萬辦不到了。
　　吳天德的聲遙遙傳來：“妳帶他去鎮上醫治，等我。”說著身影彈射如丸，轉瞬已經看不清所在。吳天德聽說曲非煙壹人被劉府中人纏住，心急如焚，不知她現在怎樣，只盼還來得及，是以強提壹口真氣，縱躍如飛。他的混元氣功已致道家胎息修行境界，五六裏地速度竟是不曾稍減，快逾奔馬。本來他有馬可騎，只是以他的騎術之爛，若是縱馬而行，那速度實在比起全力提縱還要慢上好多。
　　輕功其實並不能長途奔走，大多數武林中人若是提起壹口真氣，憑內力全速奔跑，跑上三裏地看看，怕就要成了壹堆爛泥了。這就好像有些能力舉千斤的力士，妳讓他把壹支三斤重的長劍平舉壹個時辰，他也做不到壹樣。吳天德的混元氣功實在強橫之極，氣息悠長，竟能做到。
　　東園鎮說是鎮，其實不如說是劉軻軒的私人莊院。吳天德壹路疾行，心中只怕遲了壹步，曲非煙是曲洋的孫女，又是替劉正風前來傳話，劉軻軒暴露了自己的本來身份，如果壹旦擒下她，絕無讓她再活著的道理。他萬萬想不到劉正風的親侄兒竟然私通倭寇，不過想想他做的海上生意，與倭寇勾結，則自身利益必然大有增益，難怪那日在洛陽橋那些倭寇恰恰在他的船出海之後再來搶劫。
　　吳天德疾走如風，夜色當中朦朦朧朧只見三騎快馬馳來，當中馬上人猶在大呼小叫：“這裏也沒有，所有人分散找，東主已經吩咐人搶到前邊去攔住進城的道路了，他跑不……什麽人？停下問話！”
　　吳天德腳下不停，直欲列風，聞言嗖地壹聲狹鋒單刀出鞘，口中喝道：“閃開！”那馬上人眼前黑影直沖過來，口中大叫：“攔住他，死活不論！……”吳天德心知是劉軻軒手下惡奴，手下再不留情，掌中單刀壹式“力劈華山”低喝壹聲，氣隨刀發，連人帶馬被他無可匹敵的刀氣壹分為二，煞氣逼人的身影從滿天血雨中直穿過去。
　　在旁邊兩人驚駭欲絕的呼聲中，吳天德的身影已經去遠。這壹見了血，吳天德的殺氣已被逗引出來，他自幼在養老院內讓壹些老人們帶大，骨子裏其實對什麽都有些看得淡淡的，不甚在意，以致顯得胸無大誌。由於那種環境中長大，所以他的感情反而比常人更深沈、細膩，總覺得對女性，應該憐惜疼愛，對小孩子，應該呵護關心。
　　在他心目中，曲非煙是女性，同時又是個還未長大的小孩子，劉軻軒已犯了他心中的大忌，更何況還有通倭叛國之罪。後邊，壹枝響箭直插雲霄，在夜空中異常清晰，吳天德知道是那兩名莊丁在招人前來，也不管他，只是急速奔行，心中只是叫：“千萬不要遲了……”想想那可愛的女孩子倒在血泊之中的樣子，他的心就不禁壹抖。
　　東園鎮的人似乎都被派出去搜尋李碩哲下落了，奔進莊中並不見人，吳天德心中不禁壹沈，這鎮中多是莊園土地，倉庫棚屋，只有壹座主宅，想必便是劉軻軒的別園。吳天德奔到院門外不遠處，望著門口兩盞氣死風燈，慘白的燈光在夜風中搖蕩，手掌緊握鋼刀，壹時情怯，竟不敢進入。
　　過了會兒，他長長吐了口氣，緩和了心中緊張的情緒，腳下虛踏，已淩空躍進墻內，院落頗大，但只在前廳燈火通明處守著幾個人，吳天德心急曲非煙下落，自廊側直插後院，見後院左首有壹間房子燃著燈光，隱有話聲，忙掠了過去。
　　此時房中劉軻軒正對綁在春凳上的曲非煙獰笑道：“老子對妳以理相待，妳卻來壞老子的大事，用藥迷倒了我十多個兄弟。若是尋不回李家小兒的屍體，老子只有亡命天涯了，可惡的小賤人。”
　　曲非煙被綁在凳上卻是面無懼色：“啐！妳這惡賊，居然勾結倭人，若是被劉爺爺知道了，怕不活剝了妳的皮。”
　　劉軻軒哈哈笑道：“有誰見到妳到了我劉府？妳這小賤人年紀雖小，倒是個美人兒胚子，老子把妳送上龜島，做壹個千人騎萬人跨的娼婦，看妳怎麽害我，哈哈哈……”
　　曲非煙聽了他這般惡毒的話聲音有些顫抖起來：“妳……妳莫胡來，大胡子……吳大哥是泉州參將，他……他本事大得很，我可是他未過門兒的媳婦兒，妳敢碰我，他上天入地都能把妳抓回來。”
　　劉軻軒壹呆，倒想不到曲非煙已和那泉州參將訂了親，想想那大胡子的模樣配上這朵嬌弱的鮮花，倒是令人發噱。那時女子成親早，南方女子比北方更早，非煙雖只十五歲，這麽說倒的確可以唬得了人。
　　劉軻軒雖不知這小妮子以為泉州參將為此地首官，想以他的官威來恐嚇自己，但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可怕的了，嘿嘿奸笑道：“妳說的那蠢材壹個多月前就下落不明了，想必早被海上討生活的兄弟拋進大海餵魚了，妳這麽想做大胡子的媳婦兒，不如就由我這個大胡子來替妳開苞兒，先快活壹番再送走，哈哈哈……”
　　說著猛撲到她身上，“哧啦”壹聲，將她的衣衫撕了下來，曲非煙壹聲尖叫。
　　吳天德堪堪奔至門口，聽到房中叫聲，猛地撲過去壹腳踹開房門，只見劉軻軒猛地跳起來，壹條春凳上衣帛碎如絲縷，露出的分明是壹具曼妙動人的少女胴體，白羊兒壹般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