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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后来我们都哭了II·废墟 by 夏七夕

2018-5-26 06:02

第四章 迷失
  【1】谁准你现在比我不要脸的,你怎么敢比我不要脸。
  明明知道这个人是再也不可能的人,却还是忍不住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欢喜忧伤。
  千寻说,有的人从你生命里路过,不管再怎么卖力表演,你想起他时也不过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符号。而有的人从你生命里路过,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消看你一眼,你心里便会万马奔腾,地动山摇。
  如果之前看到米楚我还能淡定,那么当我们穿过热浪滔天的音乐和人群走进包厢后,我就不淡定了。
  没有任何征兆,我开始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一切特别不真实,想哭。米楚一看我哭,急了,她说,蠢货,我们见面了你还哭屁啊。
  本来一开始我哭得挺小声,但我一听米楚狼心狗肺的话,开始放大声音哭。我说,你才是蠢货,你全家都是蠢货。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从回来就开始找你,你为什么从离开监狱后都不告诉我也不找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没良心,还说什么好姐妹,都是放屁。
  开始,米楚挺淡定地看着我哭,还笑着听我骂她,后来她自己也忍不住,眼里亮晶晶的。
  我说,蠢货,你干吗模仿我哭?
  她说,林洛施,见到你真高兴。
  我说,我也是。
  就这样,我们两个跟难姐难妹一样抱头痛哭,哭得此起彼伏,波澜壮阔,跟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一样。
  我见千寻时的平静与淡定,到米楚这儿一点儿都不管用。没办法,千寻是舒展自己风姿的百合,而米楚,却是那朵跟我一起携手对抗风雨的野玫瑰。我以前看到过一个很美的词叫双生花。一蒂双花,并列开放,互相感知互相融合,同生共死。我觉得那就是说我和米楚的。
  我俩哭了半天后,米楚说,林洛施,你哭起来可真丑,比怪物史莱克都吓人。你还是笑起来好看,嘴咧脑门儿后都是美少女。
  我说,放屁,我哭也是美少女,一个柔弱的美少女。
  妈的,谁准你现在比我不要脸的,你怎么敢比我不要脸。
  我跟米楚一碰面就爱打嘴仗,以前他们老说我跟米楚是狗咬狗。但数我俩感情最好,我俩也是那种准自己抽对方,都不准外人说对方一句的那类人,特护短。
  哭过后,我俩都平静下来,又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米楚特感慨地拍着我的肩说,三年了,我们竟然分开了三年,怎么看着你觉得还跟昨天似的,一点儿都没变。
  我说,别说得那么文艺,你就是羞辱我素颜。
  米楚哈哈笑了起来。
  我说,你快说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蒋言说,你早离开了监狱。而且,你为什么会开酒吧,你爹不是死都不同意你开酒吧吗?
  米楚叹了口气,她说,他现在管不着我,这酒吧是一朋友开的,他出钱,我帮忙张罗。我在监狱待了半年我爹就给我捞出来了,之后念了一年书,你也知道我真没念书的天赋,所以不念了,我爹在别的城市出差,我就跟着他跑,接着开了这家酒吧。
  我看着米楚,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想起她替我坐牢的那段时间,我问她,你……在监狱有没有人欺负你?
  米楚笑了,她说,蠢货,你觉得我走哪儿不是横着的。你别在那儿一个劲儿地自责了,我真没吃什么苦,不然你看我现在还能这么横行霸道吗?
  虽然米楚说得云淡风轻,但我一点儿都不相信。我觉得米楚看似没有变,还像以前一样充满血性,但她的双眸里,却含着一丝沉稳。
  我们都变了。最幸运的是,我们的友谊却没有变。只这一点,我便觉得安心。
  以后有空我们再好好说。现在,林大小姐,能让齐铭和苏扬他们进来吗?
  想到门外给空间给我们叙旧的陆齐铭和苏扬,我问,你怎么和陆齐铭在一起?
  米楚说,还不是因为你,我这不是联系不到你,联系齐铭就易如反掌了。谁知他今天晚上刚过来,我就碰到你了,怎么?不想看到他我让他走。米楚不怀好意地笑。
  别。我说,别乱想,千寻待会儿也会过来,就当大家聚下吧。
  那太好了。我们今晚好好喝一杯。
  我跟千寻打电话,千寻,你处理完事了吗,快来迷失,有一个天大的惊喜给你。
  行行,姐姐,我马上到了,五分钟五分钟。
  我立刻跟米楚交代了千寻穿的衣服,米楚派了一服务生特意守在门口等千寻来。
  陆齐铭、苏扬、我、米楚我们四个坐在包厢里。虽然我觉得跟陆齐铭在一起有点儿尴尬,但我想起刚刚陆齐铭帮我出头那一幕,又觉得挺不容易。以前我觉得恋人分手,要么做陌生人,要么做仇人,唯独不能做朋友。但现在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陆齐铭,我突然觉得,好像做朋友也不错。
  或者,我现在真希望陆齐铭是我哥,像苏扬一样。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很多谈了多年的恋人分崩离析后,会成为亲人。
  其实从一开始,恋人便是除父母外,我们给自己找的另一个最亲近的人。
  米楚问大家喝什么酒,上红的还是白的。
  陆齐铭和苏扬竟然齐齐看着我,我迫不得已回答,跟以前一样,上啤的吧,喝着痛快。
  得嘞。
  酒上来时,千寻也来了。
  千寻!米楚幼稚地躲在门边吓她,吓得千寻尖叫连连,米楚大笑起来。
  千寻不可思议地看着米楚,米楚!真的是你!
  废话!这还有假!米楚白她一眼。两人热情拥抱了下,表达了思念之情,比我跟米楚鬼哭狼嚎了半天优雅多了。
  千寻朝里面一看,愣了下,她冲陆齐铭打招呼,你也在。
  陆齐铭没什么表情,点了下头。
  米楚一把把千寻摁到沙发上说,来,今晚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看着面前几个人,我觉得有点儿伤感。以前我们哪次聚会不是人挤人地坐,现在包厢空出了这么大的地方,显得特别冷清。
  但米楚是谁啊,经过我们恩准后,她直接从外面喊了两对帅哥美女进来说,来给我们凑场玩游戏。像真心话大冒险这种,不熟的人玩着没意思,而且对我们几个来说,也太危险。
  所以,还是选了之前玩过的又古老又简单的水果游戏。
  每人取个水果名,游戏规则就是,上个人点你名,你必须点下一个,而不能喊回上一个。
  我是橘子,米楚是桃子,千寻是香蕉,苏扬是石榴,陆齐铭是葡萄。
  我都不知道陆齐铭起这水果名的用意,所有水果中我最爱吃葡萄。
  所以,那晚我开始一顺嘴喊出葡萄时,还挺尴尬。陆齐铭也没想到我会叫他,一下就愣在那儿,然后被罚酒了。
  我看陆齐铭傻掉,忽然有点儿乐。这之后,凡点我名字我就点到陆齐铭那里。
  几个来回后,陆齐铭也聪明了。只要别人点他名字,他也会点回到我这里。
  以前,陆齐铭就说我脑容量不太大,特别一根筋,我叫葡萄叫顺了后,每次他点我,我都会点回他,弄得我次次受罚。
  陆齐铭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慰我还是怎么的,有那么几次我点他名,他也假装点回我,配合着也受了几次罚。
  一轮下来,我们俩算场上喝得最多的。米楚调侃我们,你们俩怎么回事,做不成情侣也不能做仇人不是。
  我掐了米楚一把,千寻却在底下掐了我一把,她说,你跟他对着喝什么。
  我也觉得挺恍惚,其实我知道陆齐铭的酒量,以前我们一起出去玩,他一向很少喝酒,有时有人来灌他,都会被我一一挡回去。因为我知道,他肠胃不好,喝多了经常会不舒服。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脑抽,别人说不定觉得我在伺机报复他呢。
  我没再点陆齐铭的名后,陆齐铭再也没有喝过一杯酒。
  米楚低声羞辱我,看到没,人家那智商,不是让着你,怎么可能会受罚。
  那晚我是喝得最多的,不过那些故意让我受罚的也没少喝,陆齐铭一个一个都替我报复了回来。
  以前就这样,只要玩游戏谁折腾我,陆齐铭就会替我报复回去。
  那时我总觉得不动声色的保护,才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保护。
  现在想起来都他妈的觉得忧伤。我发现我真的挺笨的,明明知道这个人是再也不可能的人,却还是忍不住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欢喜忧伤。
  千寻说,有的人从你生命里路过,不管再怎么卖力表演,你想起他时也不过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符号。而有的人从你生命里路过,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消看你一眼,你心里便会万马奔腾,地动山摇。
  【2】一想到你从我生命消失,我就觉得可怕。
  那晚,我喝了多少我不知道,只记得最后迷迷糊糊的,我说要唱歌。米楚便把整个酒吧清场了,我一人站在大厅的舞台上唱歌。米楚差点儿要笑岔气,她说,林洛施,也就只有你这个奇葩会拿我的酒吧当KTV。
  后来我唱着唱着,米楚就在旁边给我伴起舞来。我们跟两个绝世大蠢货一样。
  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
  我醒来时,外面天刚蒙蒙亮。
  我一喝醉就睡得少,至于睡在哪儿我不知道,但米楚在旁边睡得正香。
  我起身赤脚走到窗边,看了看楼下,估摸着我们住的是迷失楼上的公寓。我走到沙发边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一看,六点了。
  我去冰箱里拿冰水喝。米楚大概听到响动,也醒了。她说,你醒了。
  我说,吵到你了。
  没,主要是昨晚太兴奋了,我现在脑子还是嗡嗡一片,跟开飞机似的。米楚坐起身揉着脑袋说,给我也来杯冰水。
  我俩捧着冰水,坐在那儿竟然一时间相对无言。
  黑暗里,人可能容易软弱和伤感。而且黑暗会使人抛开白日里的面具,变得真实。
  我想了想,开始给米楚交代起我这几年的生活。
  她没问,可我就是想说。
  我源源不断地说着话,说我在国外的生活,说我在北京蹲市场的遭遇。我觉得我现在说的话加起来比我这几年说的都要多,但没办法,我在外面没人跟我说话,而且我也不大想跟人说话。
  但这一刻,我想把那些所有压在心底的话都说给米楚听。
  米楚像另一个我一样,让我觉得安全。
  我说,我刚到新加坡时,其实有点儿抑郁症。那时蒋言挺怕我毁了,所以他鼓励我写书。幸好有写书来舒缓感情,我虽然说话少了点儿,自闭了点儿,但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后来在北京蹲市场,我住在挺朴素的四合院里,每天早上不管是洗漱还是上厕所都要排队。虽然我家不富裕,但我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但那时我享受那样的苦,因为我觉得苦难会使人清醒。我在北京跑图书市场,闲的时候就看书,看很多我不喜欢的晦涩难懂的名着,说我作茧自缚也好,说我执迷不悟也好,反正我那时心里就是充满了比海洋都宽广的绝望。我做的所有自我折磨,都是为了让自己知道,自己确实还活着。周末时,我就去批发市场批发点儿小东西,然后去夜市摆地摊。或者去古董市场跟人家学鉴定,那些古董都是假的,但我就是觉得热闹。
  我说,米楚,其实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挺怕的,我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回来后,我整个身心都扑在工作上。我觉得我不能什么也没有,我总得抓住一样能让我寄托的。所以我拼命工作。我觉得蒋言一直都很神通广大,我问过很多次你的消息,但蒋言都不知道。这让我觉得害怕。米楚,我一个人生活不觉得可怕,贫穷到一无所有也不觉得可怕,但一想到你从我生命消失,我就觉得可怕。说实话,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当年你替我进了监狱,我糊里糊涂竟然真的相信你走个过场就出来了。但当我意识到你是真的进去了,从此以后日夜面对四面高墙,我整个人都会受不了不停地哭。是啊,跟你替我受的苦难相比,我受的那点儿算什么。我根本就没脸说那是苦难,那充其量就是无病呻吟。这些年过去了,失去陆齐铭时,我很痛;苏冽走时,我难过;葫芦……葫芦去世时,我哭得无法自己;可你消失后,我整个人的灵魂却像被抽走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在我心里都很独立,每一场离开都是他们自己抉择的。而只有你,你为了我好,推着我离开。这些年我最无法忍受,一想起就过不去的坎儿便是,那年我为什么要出国。这些年我唯一一件后悔过的事就是,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懦弱地离开了。米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喝进肚里的冰水,很快化为眼泪,弥漫了我整张脸。
  米楚拿着纸巾跑过来,她说,蠢货,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想哭。
  说着,她也哽咽了,她说,你别哭,我给你讲讲我这几年。
  她说,洛施,你别再自责了,其实我真的没受什么苦。虽然在监狱时,日子有点儿无聊,但没有你想的那些折磨和争斗。每天就是跟随大家一起晒晒太阳,做做手工,跟在外面其实差不多,除了没有自由。那时我经常会回想我们以前的日子,我跟你不一样,你害怕回忆,因为痛。但我喜欢回忆,虽然有些是伤感的,但大多都是快乐的。我那时觉得,就算当时我死了,我也不会觉得在这世上还有什么遗憾。其实,这几年我最平静的日子应该是在监狱那段时间。洛施,你知道吗,我昨天没有告诉你,其实我骗了你,我从没跟着我爸出过什么差,我爸早破产了。
  我震惊之后,心疼地看着米楚,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年前。他一个项目投资失败,一夜破产。我以前觉得自己是公主,仗着我爸那点儿小钱肆无忌惮。而且以前我讨厌我爸的钱,我觉得他没有给我丰盛的亲情,给我再多钱都没用。但直到他破产,我才发现,钱其实是个好东西。如果有钱,我们便不用忍受任何人的嘲讽和白眼。但因为穷,我爸爸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你问我我爸怎么接受我开酒吧了。其实我跟我爸早就不联系了。我不怕穷,但我接受不了他愚昧。你知道吗?他投资失败后,手上其实还有一笔钱,那笔钱不多,虽不至于让他立刻东山再起,但也足够让他不那么落魄。可你知道他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吗?他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却好赌成性。他手上的那笔钱被那个女人一步步骗完了。其实,他知道那个女人是骗他的,但他就是要给。我们因为这件事吵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回过家。不过,这话说出来也就骗骗别人,其实前段时间我偷偷回去看过他。他以前最爱臭美,隔月都要去美容院染头发,看到一根白头发都会抑郁,但现在他满头银丝都不在乎,看起来像老了很多,他还养了只鸟,每天早上跟一群老年人一样遛弯,真的过得老年生活。他最后的几万块投资了个小餐厅,他当老板。虽然我觉得跟以前呼风唤雨的他相比,有点儿替他憋屈。但我看他好像比以前快乐。我就也替他开心了。我回去看他,没让他知道。如果他知道我现在开酒吧,他会气吐血。以前我天天找事折腾他,现在我不忍破坏他的安稳日子,所以我跟他打电话说我在一个公司当小白领。什么小白领,米楚笑,我也就骗骗他,估计他也知道,但没拆穿我。我这辈子吧,我觉得做牛做马,都当不了朝九晚五按时上班的小白领。
  我说,当小白领有什么好,做酒吧挺好,做酒吧适合你。
  米楚说,你知道我怎么做上这家酒吧老板的吗?我离家出走后,一口气跑到了别的城市,然后在酒吧里瞎混,天天醉生梦死的,有钱的时候我就在台下喝酒,没钱我就当模特上去走台,幸好我爹妈给了我一副好皮囊,赚了钱再接着喝。我在那个酒吧喝了一个月后,突然他们经理跟我说,以后我在这里喝酒都免单。我当时吓了一跳,我问为什么。经理说是老板吩咐的。我说带我去见你们老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李白,就是现在迷失真正的幕后老板。他不算太老,三十多岁,挺文质彬彬的一大叔。我问他你为什么给我免单。他说,我觉得你小姑娘挺有意思,我看你在这里喝了一个月了,生活态度我挺喜欢,有种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潇洒。虽然我没念过什么书,但好歹我在你这个热爱文学的小青年身边浸淫久了,我也知道他说的这句诗是李白的。然后我就跟他说,我不用你给我免单,我自食其力。他就笑了,他说我们交个朋友。我说行啊,你叫什么名字。然后他跟我说李白。我乐了,我说我还叫李清照呢。他无奈了,要我掏出身份证给你看吗,我真叫李白。就这样,我认识了李白。认识他之前不觉得有什么,认识他之后才发现,一个小姑娘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熟人跟没熟人简直不在一个境界里。
  有天晚上我走台,台下一脑满肠肥的哥们儿一个劲儿地给我送花,走台的模特最重要的就是要留住客人,客人多,送的花多,模特拿的钱就多。所以很多模特下台后都会陪送花最多的客人喝几杯。谁知我陪那哥们儿喝了一杯,那哥们儿死拽着我的手要我出台。这我不干了,滚他大爷的,你不知道他长得多寒碜,就是一暴发户。不要说我不出台,姐姐我就算出台也轮不到他。但他百般纠缠,我推脱不了,发了火,一把推开了他,回去后台换衣服。谁知道他带人跟我到后台,几个人堵住我想来硬的。我当时其实挺害怕,别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人五人六,天不怕地不怕的,那是因为我知道身边有你们。我再怎么出格,你们都会保护我。但那时我在一个鬼都不认识我的城市,说白了,我就算死在那里都没人知道。然后在我觉得绝望的时候,李白出现了。
  米楚喝了口冰水,接着说,之前李白说做朋友我觉得也就那么回事,逢场作戏谁不会啊,他可能就那晚看到我觉得有意思,过后就忘了。所以,我没想到那次他会及时出现,不惜撵走一个大顾客救了我,我挺感激他的,之后他问我什么话,我都跟他说了。他知道我孤身在这座城市也没什么亲人后,就跟我说,不如以后你帮我照看着酒吧吧。我说可是我除了喝酒,什么都不懂。他说没事,最重要的是,我需要我信得过的人。李白这句话打动我了。其实大家分开后,我没想到再交朋友。因为我没有力气再和别人去走那种从认识到了解,从了解到交心的过程。我觉得麻烦。但李白那句话让我瞬间明白,原来有的友谊可以开始得这么鬼使神差。就这样,我跟着李白学着打理酒吧,接着他要在C市开酒吧,我就过来了。
  米楚讲完,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说,以前挺喜欢做酒吧的,觉得可以喝美酒,看帅哥,现在有点儿麻木,连酒都不那么爱喝了。如果不需要应酬,我每天也不过晚上睡前一杯红酒。
  我听着米楚跌宕起伏的生活,看着她疲惫的脸觉得心疼。就连我觉得永远都不会长大的她都长大了。我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长大是人必经的溃烂。
  以前小时候我们都拼命地想长大,觉得长大可以拥有自由。
  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却发现,那些看似自由的,没有一样不是束缚。
  【3】你要敢把双娱的case丢了,我绝不辱你,直接杀了你。
  我跟米楚说完话天都亮了,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喧吵声。
  我说,你再接着睡吧,我去上班。
  米楚说,行,我中午起来找你吃饭。
  以前我骑大宝马一个人上班时,常常觉得整座城市都是黑白的,但今天我看到公司楼下那个颜色最丑的垃圾桶都觉得格外美好。米楚回来了,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个消息,而是一个希望,就好像一个有软肋的人,突然穿上了盔甲。
  我一个上午都傻乐傻乐的,走路都哼着小曲,还时不时在Q上给蒋言发大笑的表情,蒋言终于崩溃。
  我跑他办公室倒水时,他问我,林洛施,你中了五百万?
  我瞥他一眼,庸俗。我是那么物质的人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竟然还不了解我纯洁高尚的人格,我觉得失望。
  所以呢?蒋言继续问,发生了什么事?
  哈哈,我终于忍不住乐了起来,我说,蒋言!米楚回来了!
  我口沫横飞地跟蒋言讲了昨晚在迷失的惊心动魄和百转曲折。我跟他说米楚怎么怎么牛掰救我于水深火热,米楚怎么怎么酷炫摆平了安慕楚和小青年,说得比孙悟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都曲折。当然,我直接把陆齐铭那段给省略了。
  蒋言听完挺沉默,我跑他身边踢他一脚,你难道就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蒋言龇牙,你难道不想向我忏悔一下吗?背着我得罪我们公司的上帝。
  我鄙视他,商人,赤裸裸的商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
  蒋言说,知道,你要敢把双娱的Case丢了,我绝不辱你,直接杀了你。
  禽兽,真是跟安慕楚一样的禽兽。我心里暗暗腹诽,却不敢说出来。
  蒋言看我憋屈他就高兴了,然后他终于有点儿人性道,现在看你跟个活人一样我也就放心了。
  我立刻不满,你这话说得真稀罕,合着之前在你面前蹦跶的是僵尸啊。
  中午,米楚开了辆宝马小跑来公司找我吃饭,我让她把小跑停停车场。
  然后我俩开我的大宝马出去吃,米楚不愧是我亲姐妹,我让千寻坐车跟要剁了她似的。米楚多好啊!她一看到我的大宝马立马捧场尖叫,她说,林洛施,你行啊!太酷了!快快把钥匙给我让我试试。
  不过我没高兴一会儿,就差点儿哭了。我想着米楚跑车SUV什么不能开啊,这开机车也肯定没什么事,虽然以前我没见她骑过。但事实证明,我太高估她了。她上车后问了我哪儿油门哪儿刹车后,“咻”的一下跟火箭一样冲了出去,我开始还挺得意,觉得我姐们儿跟我差不多,在开车上天赋异禀,但我看她开那路线跟玩碰碰车差不多,七拐八弯的,都快撞到车了。
  我在后面冲她吼,我靠,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米楚说,不怪我,是这车太难掌控。老子四轮的车都玩了,怎么还是玩不转两轮的。
  我惊了,你不会骑机车?
  米楚说,第一次。
  我吓到了,我说,你倒是刹车啊!刹车!
  噢!
  “咻”的一下车停了,我奔上去。米楚惊魂未定地下来,一把把车扔给我说,姐的小命差点儿丧生。这两轮的果然不适合我玩,我骑自行车也歪七扭八,我以为命运会逆转呢。
  ……
  我再也不指望米楚骑大宝马了,她只要愿意坐我就心怀感激了。
  我们一起去吃了饭,没去什么高级饭店,就以前学校门口的麻辣烫。那条街修路,周围很多小吃店都关门了,但麻辣烫店依旧坚挺。面色圆润的老板娘还认得我们,一看到我们就热情无比地嘘寒问暖,现在在哪儿工作啊,月薪多少啊,结婚了没啊,比查户口都详细。我们一一作答后,老板娘又问我,和男朋友还好吧,怎么还不结婚啊。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陆齐铭。以前她见过陆齐铭几次,陆齐铭不爱吃麻辣烫,但经常陪我来吃。每次来我都跟太后似的朝桌前一坐,陆齐铭跟个跟班似的老老实实地去给我点菜。我什么都不用说,但我吃什么不吃什么陆齐铭都一清二楚。每次帮我点好后,他就坐旁边特温柔地看着我吃。那时老板娘经常拿我俩开玩笑,她说,这男孩子一看将来就会疼老婆,你可得抓紧别让他跑了。我那时也不害羞,厚颜无耻地跟老板娘说,放心吧,一毕业我就把他拿下。那时,我真的觉得这辈子陆齐铭就是我命里的事,把他拿下比充个话费都容易。但现在,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老板娘,幸好这时有其他客人进来她去招呼了。
  米楚坐我对面,点了支烟,直白地问我,你现在还爱陆齐铭吗?
  我也挺干脆,不爱。
  米楚看着我。
  我说,看什么,不爱我的人我不爱。
  说完,我又干脆地喝了一杯水。
  米楚边擦碗筷边若无其事地说,如果你真像你说的那样坚强就好了,可你总爱逞强。
  真是好姐妹,哪里痛就朝我哪里戳。
  是,没错。如果我像我说的这么坚强,我不会再见陆齐铭时,还那么难受。在知道他仍旧一个人时,还心里隐隐作痛。在他仍为我保留昨日的温柔时,还想飞蛾扑火。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知道这最浅显的道理,却没办法在自己身上实施。
  我的心在告诉我远离他,我的脚却不由自主地迈向他。
  可能我最大的毛病不是念旧,而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4】别说机车,拖拉机我都坐过。
  米楚回来后,我觉得我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白天上班,晚上去酒吧跟米楚厮混。只不过以前有一大批人,大家都特闹腾,现在没有了。经常我和米楚两个人,偶尔蒋言会过去晃一圈,羞辱我几句就挺开心地走了,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似的。如果公司那些漂亮的女同事看到平时冷酷的蒋言这么幼稚,估计心碎一地。苏扬也会过来,苏扬的事我托米楚帮忙打听,米楚说只有一个假名,连照片都没有,希望不大。不过苏扬已经很开心了。他觉得米楚混迹夜场,总比他一个人找的希望要大。千寻偶尔会来,不过经常来去匆匆,她好像工作挺忙,有时还加班。陆齐铭也会来,米楚说我在的时候,陆齐铭总会要杯柠檬水,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一直看到我走后他再走。我不在时,陆齐铭转一圈就走了,连水都不喝。
  米楚说我是一只乌龟,遇到不想抉择的事,就会把头缩进壳子里。
  我说,你才乌龟呢,别拐着弯骂人。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我废寝忘食地忙自己手里的工作。值得高兴的是,蒋言考虑再三,决定留下了虞美人,让她跟我一起做双娱的Case。
  不过比较难为情的是,虞美人之前收到的所有作者送的礼物悉数归还作者,并且当着全公司人的面,做了深刻的检讨。
  看着虞美人在台上梨花带雨地说我错了。我觉得挺心酸的。
  但我们都是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我觉得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总比履历留下污点,之后没有公司敢要好。
  虞美人重新入职那天,请我吃了顿饭。
  她说,谢谢你啊,洛施。我没想到你还愿意帮我。
  我说,我没做什么,是你的才华让你重新拥有机会。不过以后千万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不然谁都保不了你。
  虞美人愣了下,低下了头。
  我觉得自己说得可能太严厉了,所以岔开话题说,以后我们一组了,我们努力把双娱这个策划做好。
  虞美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说,洛施,我一定会全力协助你。
  虞美人说到做到,平时我们交流文案策划,她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聪明,在文案方面也有天赋。但她从不当着其他组员面发挥,都是私下告诉我。
  我知道她可能怕太出风头,掩盖了我的光华。但我不在乎,从我回来到现在,公司里背后对我指手画脚窃窃私语的多了去了。
  每个公司最讨厌的一类人大概就属空降兵,不是通过正常渠道招进来的,能力不明,却得个好职位。虽然我刚回来时什么都不是,但那时公司已经疯传蒋言的得力干将回来了之类的,公司最大的部门最好的职位我肯定手到擒来。所以,每个人都护着自己的职位虎视眈眈地看着我,生怕被我抢走。谁知道蒋言什么都没安排我做,又有人传说蒋言要我养精蓄锐,随时接盘。后来双娱项目一出,众生哗然。有人说蒋言这招棋下得好,给我开辟新部门,新部门做好了,我就是大功臣。也有人说这事玄,公司之前积累的所有人脉全部在青春出版,娱乐根本就是没谱的事,反正大家看戏的比我这个主角都兴奋。加上又给我组里分了个虞美人,虞美人虽然做错了事,但能力服众,大家觉得她那么傲气的人,肯定跟我水火不容。谁知又让他们失望了。
  开始组内成员对我也持观望状态,但一起工作久了,大家都放开了,拿起了这些事开玩笑。他们说,林组,那是其他人没跟你一起工作,要看了你的工作态度,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工作态度再诚恳也没用,拿不到成绩,一样堵不上别人的嘴。
  我深谙这个社会的现实与无情,虽然从前我不愿意承认。
  虞美人要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她说凡事只要尽力而为就够了。
  但我不行,我觉得要么不做,要么全力以赴。
  以前陆齐铭说过,他说我是个挺懒的人,懒得做人懒得做事,但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决定做了,就会有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喜欢我这股决绝。
  明明那么想抗拒的人,想起来却那么自然。
  这三年的时间,仿佛不曾离开一样,仿佛我们只是昨天刚分的手,我一回头还能跟他哭一哭和好一样。这种亲切真的让人有点儿头疼。
  我揉了揉太阳穴,关了电脑,发现已经十点了,外面夜色漆黑。
  我刚跟陆齐铭认识时,胆特别大,一个人大半夜连没人的火葬场都敢走。但跟他在一起后,他就把我惯得特矫情,连教学楼到女生寝室之间一段没路灯的路都一定要送我。那时我总说我不怕,可他执意把我当小女孩儿一样,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一不留心我便会被人拐走似的。当时我并没有察觉,那些黑暗的路,他像灯塔一样伴着我。所以后来当我独自一人走夜路、乘电梯开始忐忑时,我才发现,原来他教会了我恐惧这件事。和他在一起,我乘风破浪志得意满,什么都不怕。离开他后,我却变成了一个风吹草动都会草木皆兵的胆小鬼。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逐渐把自己的勇气找了回来。
  从那时起,我便发誓以后不管跟谁在一起,都不会再将勇气丢失,因为从温暖跌进冰窟的感觉太寒冷刺骨。
  我收拾了包走出办公室,才发现大厅里还有一盏小灯亮着,虞美人埋头电脑前。
  我挺感慨,这是大多都市单身女子的状态,没有男朋友就一头扎进工作里。
  不过连虞美人这种仙女都没男朋友,我有点儿好奇。
  我说,你身后得有个加强连吧,怎么着都挑不到顺眼的吗?
  虞美人笑了,她说,我是个懒人,不想一遍遍去练习爱情,所以宁缺毋滥。
  虞美人这句话,让我对她的好感突然又提升了一截。大概有点儿同病相怜的孤单吧,我有点儿惺惺相惜,问虞美人下班回去干吗?
  虞美人说,不干吗,无非吃饭睡觉。
  我说,有没有时间去喝一杯。
  好啊。
  走出公司门口,我跟她说迷失的地址,说你打车过去吧。
  虞美人挺意外地看着我,你不载我啊?
  我也挺意外,我看着长裙飘飘的她,你行吗?我那可是重型机车,你一仙女……虞美人说,我还以为你发现了我女汉子本质了呢。走吧,别磨蹭,别说机车,拖拉机我都坐过。
  【5】你不再是我的玲珑少年,我也不再你的狂妄少女。
  我载着虞美人去了迷失,路上因为速度和风声,我俩跟神经病一样完全在用吼的方式聊天,可是都挺开心的。我跟她讲我跟米楚她们以前坐街边喝啤酒边唱国歌的事,她跟我讲她以前在酒吧混时遇到过的黑幕。我第一次发现虞美人其实没想象中高冷。那些她维护出来的形象只不过是她面对这个世界时的一张面具罢了,但我们谁又没有面具呢。
  到迷失时,米楚正在跟一帅哥聊天,我拉着虞美人在吧台边大大咧咧地坐下,因为要骑车所以我要了杯果汁。虞美人要了喜力,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米楚跟帅哥聊完一蹦一跳地过来揽着我的肩,作势热情地对我脸亲了一口说,亲爱的,你终于来了。然后,她转头看着虞美人说,这个美人是谁?
  我说,她是我公司同事。
  噢……米楚伸出手对虞美人说你好,我是林洛施的男朋友。
  她把男字咬得格外重,笑得一脸下流,我懒得理她。米楚有角色扮演的恶趣味。以前每次我俩出去,她都会这么恶趣味地吓人家,次次都把周围的人吓得花容失色。
  不过虞美人也算是见过场面的,她冲米楚笑得又淡定又好看,她说,你好,我是林洛施的女朋友。
  我们正热闹地笑成一团,我转头看到苏扬过来了。
  我冲苏扬招手,哥,这边。
  苏扬面带笑容地走过来,你们刚在笑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
  娜娜?!我话还没说完,苏扬突然打断了我,看着我身边的虞美人眼都直了,一脸的不可置信跟欣喜若狂。
  虞美人愣了下,也惊异地站起身,吐出俩字,苏扬?
  熟人?米楚在一旁问。
  电光石火间,我突然想起虞美人跟我说过她以前在酒吧卖酒的事,而苏扬也是在酒吧认识的那女孩儿,不会这么巧吧?
  但很快事实向我证明,这世界就是他妈的这么玄幻。
  苏扬跟虞美人迅速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的久别重逢。
  米楚低声跟我说,不是吧,你这同事是苏扬一直要找的卖酒小姐啊,真励志,卖酒小姐成出版社编辑。你说我今天是酒吧老板,明天是不是也是一作家啊。
  我白了她一眼,别以为长得美就可以当作家。
  米楚认真地想了想,郑重地说,那也是哦。不过你怎么长得又美又会写书呢?
  说完,我俩就不要脸地笑了。
  我跟米楚起哄要苏扬讲跟虞美人的相遇经历。
  苏扬一脸没出息地看着虞美人,征求她的意见。
  虞美人挺不好意思,但还是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给我们讲了事情经过。
  她说那天她跟客人推销酒,客人要她喝三瓶啤的,他就会买那瓶洋酒。那瓶洋酒五千快。虞美人算了算推销出去能拿一千块的提成。她一仰头,豪爽地干了三瓶酒。一口气干三瓶酒啊,是个人都会吐。最恶心的是,她喝完后,那客人百般刁难,就是不提买酒的事。虞美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后来她正束手无策时,邻桌苏扬看不下去,就把那瓶酒给买了。
  虞美人说,当时苏扬给我解围我就挺感激的,哪还能让他再买这么贵的酒,他们也就俩人而已。苏扬就跟她说,没事,我们公费报销。其实后来她知道,那瓶酒是苏扬自己掏钱买的。
  噢……原来我哥这么浪漫。我看着苏扬调笑,苏扬笑着把头转到一边了。
  那你怎么突然离开了?是为了进概念吗?
  嗯。虞美人犹豫了下说,当时我在酒吧巧遇唐总,她可能觉得我喝酒豪爽,就把我招过去做公关。
  唐总?唐琳琳?我大吃一惊,把你招进公司的是唐琳琳?
  嗯。虞美人点了点头。
  那……上次你出事为什么不找她帮忙?
  虞美人低下头,唐总当时找我进公司是为了做公关,她说我天生适合做公关。但我后来违背了她的意思,她对我应该挺失望的。再说,她已经给了我一次改变我人生命运的机会,我不能事事都去麻烦她。
  噢。我点了点头,有些五味杂陈。
  米楚也没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那晚我走时,米楚在门口跟我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对虞美人印象还不错,一听是唐琳琳招她进出版社,我心里就有些发怵,不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且她之前经历那么复杂,你得提醒苏扬别一头栽下去。
  我白了她一眼,你想多了,她跟唐琳琳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不然也不会不顺着唐琳琳给她安排的路走。
  米楚说,那你怎么解释她一离开酒吧,就没再跟苏扬联络。苏扬明明给她留了电话。
  她刚刚说了,她觉得酒场上的都是萍水相逢,你当初跟李白认识的时候不也觉得酒场上的一切当不了真吗?今天对你柔情蜜意,可能明天就不记得你是谁了。我替虞美人辩解道。
  那倒也是,米楚想了想说,希望真的是我多心了。不过唐琳琳那个祸害现在升得挺快,都当总了。
  我说,是啊,好歹她当年在学校是学霸。米楚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行了我走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好。你路上小心。
  我一路都吹着口哨回去的,心情挺好。开始我还以为苏扬喜欢的女生是那种化着大浓妆,叼支烟的女孩儿,但现在看,苏扬眼光真不错。
  每次看到这种简单真诚的感情,我都特感动。
  我飞速地回了家,在楼下停完车准备上楼。
  突然觉得不远处有辆白车挺可疑,它停在那里,没有开灯也没有熄火。我回忆了下,好像这辆车一路尾随我回来的,我在等红绿灯时,它还在我左边并列停过。
  想起电视上经常播的女青年独身回家,夜遇杀人狂魔。我冒出一身冷汗。
  头也不回地朝楼上冲,直到回到家关上门我才觉得安全了点儿。
  我想了想,跑到窗边朝楼下一看,那辆车还在。
  大概是我想多了。我拍了拍胸口,那辆车型看起来也不便宜,杀人狂魔开不了那么好的车吧……我刚准备离开,却看到车门打开了。
  我睁大眼睛,看到车上下来一个人。
  他关上车门倚在上面,然后抬头看了看窗户,虽然我没开灯,但我仍然不由自主地朝窗帘后躲了躲。
  我看着他低头从身上摸出一支烟,点燃放在嘴边,双手环胸地靠在车门上,一直抬着头看着我的窗户。
  我心里一阵排山倒海地难过。
  陆齐铭。
  我缓缓顺着窗子坐在了地上,看着他站在车边显得格外寂寥的身影。
  他抽了两口烟,突然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然后,他从身上摸出什么东西,打开塞进了嘴里,从他仰头吞咽的动作我大概分辨出他刚刚应该是吃了一颗药。
  他感冒了吗?最近天气是突然变凉了。想起他最近去迷失,虽然我刻意不去看他。但也从未见他喝过酒。此刻因为夜色和距离,我知道,他看不到我。所以我放肆地看着他。
  我很久没有认真看过他了,就算回来之后的偶遇和相聚,我的眼神也从未在他身上做过任何停留,怕尴尬。他依旧骨骼分明,穿西装的样子很好看,往那里随便一站都像一幅安静的画。
  以前我不喜欢他穿西装,因为我觉得靠上去的时候冰凉。
  所以有时他谈完事来接我,经常会把西装脱下来搭手上,然后再抱我。
  看着他静静地抽着烟,恍惚间我真以为回到了从前。
  以前我们因为一件小事发生争吵,其实是我任性。可是他没哄我,我就是生气,躲在寝室里一天不吃东西。后来他知道后心疼得不得了,买了吃的送我楼下,喊我下去拿。我让他走。他说,他会一直在楼下等我,等到我下楼。
  那时我也是这样,站在窗子边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像一个孤独的影子。我觉得窝心又难过。
  所以那时,我飞奔下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发誓再也不任性了,我们又笑着和好。
  可是现在,齐铭,就算我冲下去给你一个拥抱,那些痛不欲生的往事,仍旧无形地横亘在我们中央,像一条又宽又长的银河。
  这一刻,我终于承认,我早已失去了你。
  你不再是我的玲珑少年,我也不再是你的狂妄少女。
  我们都为我们的年少轻狂付出了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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