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盛景

　　夜深人靜，秦銘不由自主地進入漆黑的霧靄中，他心中不安，甚是不解，為什麽會這樣？
　　他在大霧中穿行，稍遠壹些，景物就看不真切。
　　秦銘註意到，自身為“人形”，而且並不暗淡，離開的最後關頭他將那塊破布攥住，隨身攜帶了進來。
　　布塊能有兩個巴掌並在壹起那麽大，整體近似為方形，約壹個巴掌那麽長。
　　此際，秦銘是意識體，無所謂大小，他可以將暗淡的布塊披在身上，這意味著他顯形後，僅比巴掌略高。
　　這是壹種奇妙的體驗，感知敏銳，但是，秦銘卻面色凝重無比，壹點笑不出來。
　　三更半夜，莫名出現這種狀況，壹般人肯定早已驚慌失措。
　　大霧濃重，這裏無比深邃、寂靜，甚至可以說死氣沈沈，不知道要前往哪裏。
　　很快，秦銘踩到地面，竟是黑色土質，宛若傳說中的冥土。
　　“嘩啦啦！”
　　他竟然聽見鐵鏈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然後，他就看到了枷鎖無聲地飛來。
　　秦銘心頭微驚，終於有動靜了，這是什麽狀況，直接就要將他鎖起來？他迅速避開，同時間，他在霧靄深處看到兩個龐然大物。
　　它們都有小山那麽高，此時分別睜開恐怖的雙目，邁著沈重的步伐向著這邊走來。
　　隨即，秦銘看到壹頭巨大的牛妖，犄角粗糙，渾身皆是黑毛，四只蹄子踏的地面在顫動，眼睛為金色，體外帶著濃重的冥霧。
　　在它旁邊是壹頭馬妖，蹄子能有磨盤那麽大，通體雪白，瞳孔為銀色，甩動尾巴時，抽散大面積的夜霧。
　　“見到上差還敢反抗？”牛妖的聲音如同炸雷，在這片夜霧中激蕩，小山般的軀體到了近前。
　　它粗大的犄角上纏繞著鐵鏈，連著枷鎖，張嘴間黑霧滾滾，宛若山洪爆發，剛才就是它想鎖住秦銘。
　　“哪裏來的妖魔！”秦銘根本不怵，在拓荒之地，殺的老妖還少嗎？不過，他突然想到，自己沒有肉身，僅是意識，怎麽去拼殺？
　　“嗯？！”突然間，他發現自己並不是純粹的意識體，他的天光之力跟隨著！
　　瞬間，他意識到了什麽。
　　黎清月傳給他的那篇秘法，他每日都在練，誕生出的意識靈光，大多都會被血肉吸收，只能積澱下少許。
　　還有孟星海的師叔祖給了他壹本很薄的冊子，他也在堅持練，誕生的神慧同樣會被血肉吸收，只能留下少許。
　　而天光勁在血肉中誕生，這麽看來，和意識靈光、神慧糾纏著，隨之壹同進入這黑色的大霧中。
　　秦銘微微握拳，金色光芒迸發出來，驅散大量的黑霧！接著，他在這種形態下，運轉帛書法，頓時全身金霞交織，頗有些像陸自在和六禦祖師身後，那立身在黑霧中的身影。
　　不過，他這具身體很小，遠無法和那種頂天立地的巨人相比。
　　“妳什麽情況？”巨大的牛妖似乎吃了壹驚。
　　它頭上的鎖鏈再次抖動，而且連著的枷鎖在綻放五色霞光，徑直向著秦銘這裏落下。
　　眼下這種情況，秦銘怎麽可能坐以待斃？
　　他揮動手臂，假意掄拳，主要是為了蕩起身上披著的破布。
　　他在肉身狀態時，已經試過這塊布，甚是神異，不知道在這種環境下是否可用。
　　他稍微催動，布塊便發出微光，瞬間就將那五色枷鎖震得破碎了。
　　馬妖磨盤大的蹄子踏來，結果被破布觸及，它嗷的壹聲慘叫，壹只銀色的蹄子冒起白煙，像是燒著了，它驚嚇得倒退出去。
　　“心燈徹照，純陽之光，這……”牛妖震驚。
　　“枷鎖不臨身，說明妳並無罪孽。”馬妖開口。
　　秦銘冷漠地盯著它們，道：“妳們兩個別告訴我，妳等是牛頭馬面，這裏是冥土。”
　　牛妖道：“雖有些區別，但也差不多，我們和妳有些誤會。”
　　“純陽之光，可出入幽冥間，這次我們鎖錯了人，我等賠罪。您是大人物，當向天闕行，應該往那邊走。”馬妖開口並指路。
　　秦銘揮拳，總感覺它們沒有那麽強，這次沒有動用身上以異金編織的神秘布塊，直接綻放天光勁，竟然……將它們兩個點燃了！“啊，這不是純陽之火，但為何相近？”
　　“妳……”
　　兩頭小山般的妖魔迅速瓦解，成為灰燼。
　　“這是什麽地方？”秦銘仔細打量，他焚盡附近的黑霧後，看到遠處的壹處高臺，走向那裏。
　　它雖然是五色奇石煉制，但並不絢爛，相反質樸無華，像是歷經無盡歲月洗禮，沈澱出歸真之意。
　　高臺上僅有三個符號，秦銘並不認識，是某種極其古老的文字，刻著舊時代的殘韻。
　　但心神共鳴後，他已經知曉其意：飛升臺。
　　秦銘覺得，真是見鬼了，這片黑霧世界什麽都有，連這種名字都隨便用嗎？
　　他原本想退走，現在牽引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但是，當他向身後望去時，沒有熟悉的景物，他找不到歸路，竟然是壹望無際的荒蕪冥土。
　　“陸自在、六禦祖師身後那無邊的黑色大霧深處，也是這樣的狀況嗎？”秦銘皺眉，他兩眼壹抹黑，什麽都不懂，不明白此地的狀況。
　　他向著飛升臺走去，還真不信邪，他現在只是個新生者，難道還能舉霞升空，成為近仙生靈不成？當他踏上五色高臺，瞬間而已，瑞霞沖起，彩光成百上千條，將他環繞。
　　而後，秦銘發現，自己開始攜帶大量的光雨，升空而上，向著高空飛去，像是要進入另外壹個世界。
　　他愕然，這還真的舉霞騰空了，將前往哪裏？
　　伴著悠揚的樂聲，濃重的夜色漸漸褪去，他立身在白色雲端上，看到了遠處壹片恢宏的宮闕。
　　他向後望去，又無退路了。
　　“既然來了，從容面對就是了！”秦銘披著異金編織的布塊，向著那片建築群走去。沿途，彩霞繚繞，仙霧湧動，隨後他踏上壹座由潔白玉石築成的龐大拱橋，它似在跨越天塹。
　　橋下宛若湖海般的水澤中，有小山般的金色蓮花盛開，而在巨大的荷葉下竟有蛟龍遊動。
　　通過玉石橋梁，秦銘來到像是天宮般的所在地，這裏瓊樓玉宇，金磚玉瓦，神聖而宏偉的建築物壹眼望不到盡頭。
　　而且，他在這裏看到很多女子，彩衣飄飄，疑似傳說中的仙子，禦空而行。
　　天上，壹聲啼鳴，金光四照，有金烏普照萬物，那種烈日般的光芒十分神聖，讓常年生活在夜色世界中的秦銘，壹陣出神，看了又看。
　　“這位前輩，您是來赴宴的嗎？”壹位紫衣女子淩空而至，姿容出眾，微笑著行了壹禮。
　　“我很老嗎？”秦銘問道。
　　紫衣少女笑道：“能來此地者，意識靈光必已達到純陽層面，無懼雷火，方可登臨九天，唯有前輩高人才能做到。”
　　“這是何地？”秦銘再次詢問。
　　紫衣女子神色鄭重地答道：“這是壹處神國，我家主人為蕩魔真武神君。”
　　秦銘點了點頭，道：“讓妳家主人來見我。”
　　紫衣少女憤懣，道：“前輩，妳太過分了。縱然妳身份尊貴，也不能提這種無理要求，若要赴宴，還請尊重本地主人。”
　　秦銘大笑，道：“這樣演戲很辛苦吧，我壹個小小的新生者，何德何能，值得妳擺這樣大的陣仗？只能說明，妳實在太虛弱了。那我就放心了，哈哈……”
　　紫衣少女橫眉冷對，而在瓊樓玉宇間，最深處的中央天宮前，壹尊龐大的身影緩緩浮現，越來越高，宛若壹座大山矗立，俯視著秦銘。
　　其他彩衣仙子也騰空，在遠處註視著他。
　　還有壹些赴宴的人，坐在七彩輦車上，探出頭向這邊望來。
　　秦銘開口：“都說了，我只是壹個小小的新生者，妳卻弄出這麽大的場面，露出了馬腳。”
　　中央天宮前，那龐大的身影是壹個中年男子，頭上戴著冕旒，珠串搖動，他冷漠無比，甚是威嚴。
　　秦銘道：“唉，我要感謝妳，費這麽大的力氣，讓我看到如此盛景。生活在夜色世界中，這些對我來說只是壹種奢望，僅能想壹想而已。而在今日，妳卻幫我構建出虛假的盛景，雖然很快便看到了真相，但那些美景也能讓我回味很久了。”
　　“妳能看穿這壹切？”紫衣少女愕然，還真是徒勞壹場，白白給人欣賞了。
　　“是啊。”秦銘點頭，他進行情緒上的共鳴時，感應到濃重的怨念，且看清意識靈光搭建的虛假場景。
　　“結束吧！”他喝道，不想耽擱時間，還真怕陰溝裏翻船。
　　“昔日，在我眼中，別說妳這樣的新生者，就是外聖來了，也和地面的蟻蟲沒什麽區別，可嘆啊，可悲！”如山般的中年男子開口，眼眸現出藍色光芒。
　　與此同時，那些仙子，那些赴宴的人，都破碎了。
　　秦銘沒敢大意，即便知道對方極其虛弱，應該奈何不了他，還是全力以赴地出手了。
　　他催動身上的破布，主要是激發那輪殘日圖，轟的壹聲，在他體外，壹輪耀眼的金色大日浮現，照耀前方。
　　瞬息間，瓊樓玉宇被點燃，宮闕倒塌，那中年男子更是發出壹聲慘叫，難以置信，道：“那是什麽，妳怎會有這種東西？！”
　　他極速後退，但他很虛弱，根本避不開，和全盛時期相比，他眼下的實力微不足道，可以忽略不計。
　　不然，以他的身份，怎麽可能會和這種“螻蟻”演戲！轟隆隆！天崩地裂，所有建築群都崩塌了，焚燒起來，烈焰遍及九天，甚至整片天地都開始崩碎。
　　這裏哪有什麽神國盛景，真實的場景不過是滿地瓦礫，斷壁殘垣，壹片焦土。
　　壹只藍色的大蜈蚣很虛淡，在前方嘶吼著，但卻無可奈何。
　　這是想“降服”赤霞城以及周邊山川的那個“偉大的存在”，今夜它的壹縷殘靈興風作浪，想要報復秦銘，奪回神性。
　　廢墟中有壹個祭壇，冒出光霧，大蜈蚣的殘靈借助某種儀式，將秦銘的意識接引了過來。
　　但是現在隨著破布上大日浮現，照耀的祭壇崩塌了。
　　“可恨啊，我本該成神，卻被人阻擊，最後壹縷殘靈連個小小的新生者都對付不了，要就此寂滅，上天妳何其不公！”藍色大蜈蚣怒吼。
　　其實，它已經算是被四大高手殺死了，這只是它的最後壹縷怨念，在這特殊的黑霧世界中攪風雨。
　　這斷壁殘垣，滿目狼藉之地，曾是它的神之國度，被四大高手打崩、毀滅了。
　　“妳死的不冤，為了開拓妳的神路，想吞掉周圍整片地界，讓壹城的人枉死，妳若成神，才是天地不公。”秦銘雖然取了它不少神性，但壹點愧疚的心理都沒有。
　　那最後的壹抹微弱藍光炸開，它全面消散幹凈。
　　秦銘在這裏尋找，發現整片廢墟都被搬空了。四日橫空時，攻破此地，各種有價值的物品哪裏還能剩下。
　　最後，他在崩塌的祭壇這裏發現壹片金色的鱗甲。
　　大蜈蚣正是以此物激活殘破的祭壇，才將秦銘的意識接引到這片地界。
　　秦銘確定，這東西早先不在這裏，不然早已被四大高手取走，應該是其殘靈從別處帶回來的。
　　他估摸著，大蜈蚣想把他送上祭壇，從而活祭！“竟然有文字！”秦銘發現，鱗片上有細密的小字，他大喜過望，竟然有這種收獲。
　　他覺得，這樣的記載絕對不簡單！這壹刻，他感覺到壹股牽引之力出現，讓他不由自主的遠去。
　　秦銘沒有慌，模糊地覺察到，他要回歸肉身了。
　　片刻後，他穿過濃重的黑色大霧，出現在房間中，而後刷的壹聲沒入身體。
　　夜深人靜，他蘇醒了過來。
　　秦銘倏地坐起，有些懷疑，早先所經歷的那壹切是真的嗎？他感覺像是壹場夢境。
　　當他低頭時，確定不是夢！因為，就在床榻上，有壹塊巴掌大的金色鱗片，熠熠生輝，上面鐫刻滿密密麻麻的細小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