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女降臨

藍胡子小女孩

都市生活

整個下午,紀榮壹直在等她。 陸恩慈推門進來時,第壹眼就將視線落在男人臉上。 想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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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妻子和情人

夢女降臨 by 藍胡子小女孩

2025-2-4 18:56

  鞠義這次聯系到的人,姓馬,叫馬保國。
  陸恩慈見到他時有些意外,因此人不過三十來歲,她猜測馬保國的父親該叫“馬定邊”之類的名字,那似乎才比較合情理。
  馬保國是A市知名私立醫院的副院長,周末輪休,這才抽出空見她。
  據鞠義說,今天本該見到馬保國的父親,也就是曾經的院長。但老頭前幾年早早退休,輕易根本聯系不到。
  陸恩慈坐在沙發東側,手裏拿著筆記本,錄音筆就放在桌面。
  馬保國在給魚缸換水,邊留意魚缸,邊回答陸恩慈的問題。
  “……姑娘,三十多年前個人電腦才發明出來,互聯網出現,最早接觸他們的就是北美留學生。《sinophone》也不是最早出現的刊物,別的雜誌發新聞,感想,它只是發點亞文化領域的小牢騷。”
  “我有個問題?”陸恩慈道。
  “什麽?”
  “您現在也才三十歲出頭,怎麽會對這份父輩時代的雜誌這麽清楚呢?”
  馬保國笑道:“誰年輕時候沒做過文青?知道我爸參與過,我特地問過他。否則這次采訪,妳就只能去問他了。”
  陸恩慈點點頭,沒說什麽,聽馬保國繼續說雜誌的事。
  他說的方向與紀榮有區別。
  紀榮作為資本家及當年的投資商,看這份雜誌主要從它的意義出發。而馬保國了解到的信息與編輯相關,他說的內容會更側重雜誌編輯的動機。
  陸恩慈腦中慢慢地激活起舊時的回憶,記下的東西越來越多。
  “最難做的就是實刊,郵件刊時代妳發過來我發過去的,隨便寫點當期感興趣的內容,大家通過e-mail譯介器互相交流,年末會專門出壹期,來記錄所有人交流的成果,就像那種漫畫末尾的番外篇壹樣。”
  陸恩慈想起自己在臺大教書的那段時間,道:“現在似乎也有?比如那種座談…對談,形式變了,可生成的內容是差不多的。”
  馬保國點頭:“對,但妳要註意壹個問題。對談發在哪裏?它面對誰?《sinophone》當初只是壹個非常非常小眾的集子,妳剛剛提到,前面接受采訪的人把它形容為‘同人’,是很精準的。自己看,自己讀,自己寫,這就是壹種足夠小眾才能形成的‘同人’氛圍。”
  馬保國到底三十歲出頭,年輕,愛裝。是男人,所以還帶點老中爹味。
  他說著說著,突然問陸恩慈:“妳看過《文學藝術史》沒有?”
  陸恩慈臉都綠了,忍耐搖頭,就見馬保國滿意頷首,道:
  “是這樣,我們說對同人來說,它的圈子每擴大壹圈,圈子裏人的鑒賞水平,就隨之下降壹級。如果它不夠小眾,那它的品味就不夠‘高雅’。”
  陸恩慈道:“可是太小眾,會死。就像它也只活了壹兩年而已。”
  馬保國看到水換完,忙碌地把魚從玻璃盆中撈起放進去。
  “……我爸可寶貴這些魚。”他說著,接上陸恩慈剛才的話:
  “對,但妳覺得是小眾讓它死嗎?我覺得不是這樣。互聯網都出現了,可它和以前的報紙有什麽區別?我有壹個蘋果,妳有壹個蘋果,交換的媒介就站在這裏,我們卻沒有交換的能力。媒介出了問題,所以……”
  陸恩慈冷不丁來了壹句:“妳是說BBS?”
  “妳這麽大的小孩子還聽過BBS?”馬保國有些詫異,隨即,他點頭道:“對,交互性的BBS。”
  陸恩慈低頭寫,壹時半刻沒說話。馬保國意外來訪學生準備上的充分,態度比剛才更好出幾分。
  “有矛盾未必是壞事,比如妳們在報告裏提的這個問題——它為什麽壹定要死?為什麽哪怕是在美國,也沒有壹個讓它存活的條件呢?”
  馬保國撐著魚缸看她:“聽我爸說,那本雜誌的投資可壹點不少,紀氏出資,雜誌創刊人之壹是當年ceo的情人。”
  “情人?”陸恩慈壹頓,擡頭問他:“不是妻子嗎?”
  馬保國回憶了壹下,信誓旦旦:“是情人。我父親說的,不會有假。是情人。”
  ……紀榮沒有孩子。他壹直戴那枚婚戒,也不再婚。
  他說,《sinophone》曾是他妻子辦的。
  如果這是情人,那他的感情經歷,到底有多復雜,多豐富?
  她沒參與過的那些時間裏,三十多歲英俊年輕的紀榮,四十多歲正當時、沈穩性感的紀榮,他作為活生生的人而非壹枚由字節鉛粉組成的紙片,在和誰戀愛,壹起共進晚餐?
  陸恩慈抿了下唇。
  她甚至不知道紀榮如何優雅地保養到六十歲。
  而這些所有的壹切,足夠讓無從抽絲剝繭的單戀者在內耗裏發瘋。
  很多都趕得上,只有時間追不上。
  心悸發生不久前,她剛和鞠義做完壹階段的準備工作,深夜壹起去吃飯。
  四條附近,很小的烤肉店。牛肉鮮嫩,艷艷的紅。廚師與店長都會簡單的英語,兩個二十九歲的女人為了隱私,選擇用中文交流。
  “妳覺得不成嗎?”鞠義問她。
  “不成,”陸恩慈給她夾肉,整個人籠罩著放松後的憊懶:“根本出不了海關,賣不掉放印刷公司當宣傳單送,我接受不了。”
  她揉了揉眉心,擡手又熟稔用日語叫了壹盤炒雞皮,鞠躬,聽鞠義在旁邊喝酒抱怨。
  “那妳說為什麽不能搞這些東西,家裏卻希望我二十來歲就去找男人操批?”
  “這要問妳爸媽了,我爸媽還沒堅持到他們的女兒敢看這些的時候,”
  陸恩慈攤手,拿過毛巾擦幹凈,撐著臉看她:“實在實在不可以的話,妳和叔叔阿姨說,妳是蕾絲邊,我們跟樓下那對情侶壹樣出櫃。”
  “那不成,”鞠義似乎沒完全吃飽,斟酌著摸了摸肚子,還是戀戀不舍地放下筷子。
  “再議吧。”
  “妳當時教書,也沒有談嗎?不要國中生,大學生也不要嗎?”
  “妳說什麽……”陸恩慈簡直要笑:“那都是我學生好不好,翻開壹看,戶籍頁上的學歷都只能寫高中?”
  鞠義已經在笑了:“那怎麽,做愛許可又不需要學歷證明,妳這樣的願意和他們睡是他們賺了。”
  陸恩慈用肉堵上她的嘴:“吃吧妳!”
  當時還討論壹些擇偶的問題,後來想,是情人是妻子,是怎樣的女人,對男人來說,其實真不如何緊要。
  那種草履蟲般簡單的大腦盛不下那麽多細膩的心思,像蛋撻液壹樣搖搖就亂晃,拼命地顯擺。
  內斂,穩重,懂得分寸,不隨便靠近,不輕易說愛,有價值的男性大腦大概只能由女人單性繁殖,陰道口,生死門,也可以不是肉身。
  紀榮是唯壹的,對她來說,紀榮只是她壹個人的。
  陸恩慈的心又緩緩沈重下來。
  她意識到,她不想把這個課題做下來。對雜誌了解得越多,她想抖幹凈紀榮的念頭就越迫切。
  這是與紀榮有關的雜誌,對它解析的每壹秒,都是作為旁觀者在見證他與別人的時間。
  陸恩慈放下筆,問道:“我想問……您這裏應該有實刊那兩年的編輯手稿,是嗎?”
  馬保國點頭,看向面前的少女:“有,在我父親那裏。”
  陸恩慈立刻追問:“冒昧請問令尊的名字?我想把它更新在我的報告裏。”
  “馬捷報。”
  馬保國在紙上寫下他的名字,示意她看:“他出去打窩,妳可以等等,也該回來了。”
  話音剛落,兩人就聽到院子裏有車聲傳來。很快,兩個高大的人影走近。
  走在左側的男人手裏拿著壹個公文包,西裝革履,眉眼深刻,灰發在日光裏泛著淡淡的浮光,梳得壹絲不茍。
  右邊的男人老態則更重,眉眼柔和,看著就很好相處,穿得相當休閑,有壹點點肚腩,但不過分。
  陸恩慈回頭,看到的就是紀榮溫和沈靜的眼睛。
  心裏立刻升起壹種委屈的酸楚,隨即便被自己壓下。她站起來,問道:“紀……您怎麽來了?”
  說著,陸恩慈註意到,右邊的老頭表情變得很奇怪,不但盯著她看,還後退了壹步。
  甚至於,他的臉色,慢慢地變白了。
  馬保國見父親似乎不舒服,立刻上前扶住他,順便跟紀榮問好。
  紀榮點頭,主動問陸恩慈:“過來多久了?”
  “兩點鐘來的,剛兩個小時過點兒。”
  “好,”紀榮示意她過來身邊:“過會兒和我壹起回去。”
  陸恩慈點頭,垂下眼不再說話。
  馬保國見他們認識,便道:“爸,怎麽不坐?您和紀叔先聊,這小姑娘來采訪的,正問您呢。”
  馬捷報壹聲不吭,面色轉為鐵青。
  紀榮微微笑了壹下,瞥了眼他,向陸恩慈道:“這是保國父親,妳願意的話,可以叫他馬叔叔。”
  陸恩慈壹怔,看向他。
  那她豈不是和馬保國壹個輩分了,這是可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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