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泯然眾人

不到十平米的逼仄臥室內，聲音在空氣中飄浮回蕩。

“妳……”清水凜輕咬粉唇，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

“妳不要逼人太甚！”

“就算不輟學我也可以去兼職還債，而且我還有全額獎學金，等我畢業拿到學位以後，五千萬円就能更快還齊！”

“呵——”聽到清水凜的話，藤井樹松開手，不禁露出嘲弄的表情。

“原來聰明伶俐的凜姐也還是沒有完全懂啊！”

“什……什麽意思？”清水凜下意識問道，然後便見藤井樹壹臉無所謂地說：“妳以為我真的在乎那五千萬嗎？”

他俯下身和清水凜四目相對，用著冷淡卻字字誅心地聲音道：“讓妳們還錢從來都不是目的……”

藤井樹伸出手，用力壹掐清水凜的下巴。

“讓妳們痛苦才是目的！”

“呃——”清水凜被迫昂著俏臉，秀眉壹擠，忍不住露出吃痛的表情。

藤井樹目光平淡，如同法庭之上，大法官照本宣科地讀著檔案簿上對方所犯下的罪行。

“第壹步，讓妳失去引以為傲的私立大學高材生身份。”

“凜姐從前不是仗著自己是優等生，壹直對讀普通大學的我不屑壹顧嗎？”

“啪——”藤井樹勾著嘴角，另壹只手輕輕拍了下清水凜的俏臉。

“現在，角色互換了！”

「角色互換？！」

他那如洪鐘般充滿壓迫感的聲音在清水凜腦海裏震蕩，壹瞬間，失重感從大腦裏迅速傳遍全身。

清水凜壹顆心緊緊揪住，滿臉惶恐地高高墜落雲端，壹直跌到了谷底去。

「是了！」

她那雙漂亮的眸子中，瞳孔漸漸渙散。

「失去學業後的自己在藤井樹面前根本什麽也不是！」

還沒待清水凜開口，藤井樹那邊又接著說道：“再然後是第二步。”

“沒有學歷的凜姐只會印證當初自己嘲諷我時說的話，去便利店收銀，去餐廳當服務員，去臺東區的批發市場辛苦做日結，或者是其他簡單易上手但壹眼就能忘到盡頭的工作。”

“記得凜姐之前怎麽笑話我來著，說我長了壹副好看的皮囊，推薦我去新宿那邊當牛郎。”

“既然如此……”藤井樹饒有興趣地撫了撫清水凜精致俊俏的臉蛋，仿佛是在欣賞壹件絕美的藝術品。

“凜姐這麽漂亮的臉拿去當收銀員也是可惜，正好我在新宿那邊認識壹位酒吧的經理，不如我幫忙介紹凜姐去當陪酒女公關吧！”

“怎麽樣？”他瞇著眼睛笑了笑，手指劃過清水凜側臉的柔美輪廓，將她下巴挑起來。

“向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凜姐，只需要放下妳那高不可攀的自尊，把這張清冷臉蛋堆滿熱情的微笑，剪短妳的裙擺，拉低妳的衣領，讓學生氣沾染上風塵氣息，想盡辦法地去吸引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們為妳掏錢埋單。”

“再然後，壹步壹步墮落進深淵！”

“清水凜！”藤井樹冷聲呵道，沒有絲毫憐惜地搖了搖清水凜的腦袋。

“好好看著，過去妳親手射向我的箭，現在壹支不少的全部拐彎刺中妳的心臟了！”

聽到藤井樹的聲音，清水凜恰如萬箭穿心般把身體佝僂了下去。她目光呆滯，整個人好似被抽去了靈魂。

清水凜似乎是預想到了在酒吧裏低聲下氣，為了賣出壹瓶酒而絞盡腦汁找客人搭訕的場景，於是嬌軀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不，我不去！”她用力壹推藤井樹的肩膀，連忙站起身退到了房門口，原本冷漠的表情也瞬間被慌亂填滿。

“我寧願輟學去找工作！”

“好啊。”被清水凜推開的藤井樹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加開心了。

“我尊重凜姐的每壹個選擇。”

他雙手抱胸，在清水凜那雙充滿慍色的眼睛中柔聲開了口。

“沒有學歷，朝不保夕的凜姐，就準備壹直重復做著無聊的工作，在壹個普通崗位永永遠遠地待下去吧。”

“直到生活磨滅妳的激情，直到世界也把妳遺忘，只有凜姐自己會在某個微涼的夜晚淚流滿面地想起來，自己曾經也是光明無限的私立大學高材生。”

“然後，擦幹淚水，看著還沒有還完的欠款，第二天繼續絕望地做著日復壹日的單調工作。”

“凜姐，像妳這樣自視甚高的天之驕子……”藤井樹勾著嘴角，露出壹個人畜無害的微笑。

“泯然眾人，是對妳最大的懲罰！”

少年平淡的語氣遠比子彈更具穿透力，清水凜背靠著房門，纖手握拳在胸，這才發現自己的心臟早已經千瘡百孔了。

她根本不敢去想身為名牌大學在校生的自己，今後徹底淪為底層人，為了生計而不斷痛苦掙紮的模樣。

也根本不願意接受回首往昔時留下未完成大學學業這麽大壹個遺憾。

所以……

“藤井……”這次無需藤井樹踹她壹腳，清水凜泛紅的膝蓋便自適應地彎了下去。

“撲通——”

淺灰色百褶裙的裙擺被壓在膝蓋下面，雙膝跪地的沈悶響聲在逼仄的臥室中清楚可聽。

「還有機會！」

清水凜粉唇快要咬破，自欺欺人地在心裏想著。

「還有翻盤的機會！」

她姣好的身子向前壹倒，無比屈辱地把額頭點在了手背上。

“……對不起！”清水凜嬌軀不停地打著顫，羞恥心幾乎要從胸腔中跳出來。

“請……請給我壹次道歉的機會！”

“好啊。”與方才果斷的拒絕聲不同，這次她從藤井樹那得到的是另壹個答案。

清水凜眸光壹閃，抓住救命稻草般把俏臉擡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俊秀的臉頰滿是平靜之色的少年。

“我說了會尊重凜姐的每壹個選擇。”

“謝謝，我……”清水凜眼眸之中閃過壹抹欣喜，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她張了張口，話還沒說完便被藤井樹打斷。

“不過，具體還要看凜姐的表現。”

「看……看我的表現？」

聽到藤井樹的聲音，清水凜清冷好看的臉蛋難得浮現出壹抹緋紅。

她當然明白那是什麽意思，甚至來前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當這壹切真真切切降臨到自己身上時，各種各樣羞恥、無奈、討厭等等情緒紛紛湧上了心頭。

清水凜俏臉的紅霞攀上耳朵，連脖頸都染成粉紅色。

「愛衣能做到的事，沒理由我不行！」

她在心裏安慰了自己壹句，盡力克服羞恥心從地上站了起來。

“對，就是取決於凜姐現在的表現。”

藤井樹單手撐著臉頰，興致滿滿地打量清水凜那張精致清冷的俏臉。

他嘴唇輕啟，壹字壹句吐出平淡的聲音。

“妳要像街邊路演的雜技演員，亦或者天橋底下行乞的乞丐壹樣，為了茍且存活下去，摒棄所有尊嚴，絞盡腦汁，使盡渾身解數的……”

藤井樹雙手抱胸，擲地有聲地道：“努力取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