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壹章 奇怪的孫蓧蓉

　　自從出海，畫舫便自動以霧氣遮蔽了視線，極大降低了被發現的可能性。
　　畫舫有兩層，壹層甲板連著壹個寬闊的觀景廳，廳內有屏風、桌椅、花草、掛畫、花瓶、珍玩等等擺置，兩側是完全鏤空打開的觀景攔。
　　花弄月上了二層甲板，去閣樓找孫蓧蓉說話……大概是看出孫蓧蓉情緒不佳。
　　許崇沒空理會這個，獨自立在船頭，迎著腥鹹的海風陷入沈思。
　　長生天和長生規則的存在，給他帶來了壹個新的問題。
　　因為王鶴之，也就是水鬼說過壹句話。
　　‘二十余年前，朝廷圍剿太平道道主，擊碎了太平道唯壹擁有的洞天’。
　　二十余年前，具體哪壹年不知道。
　　假如。
　　假如自己的面板，就是是包含了長生規則的那塊殘片所化，那自己根本就沒有獲得什麽穿越必備的金手指。
　　這個無所謂，反正壹樣用。
　　但問題是，自己的穿越，是前年才發生的事情！
　　也就是說，早在自己穿越過來之前，原身就已經擁有了這個面板！
　　而且，按照前世小說的尿性，很有可能打從這具身體壹出生開始，面板就存在了。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麽原身不利用面板呢？”
　　許崇閉上眼睛，開始努力的回憶原身記憶。
　　五歲之前的，除了因為知見障而重現的部分外，都很模糊，且斷斷續續。
　　五歲之後逐漸清晰起來。
　　六歲、七歲、八歲……
　　壹直到穿越。
　　沒有任何利用面板的行為。
　　“如果僅僅只是將其當做幻覺，或者不知道哪裏有靈源的話，也能解釋的通。”
　　“可他甚至連‘眼睛裏怎麽多了個東西’，這種異常的神情都沒有出現過。”
　　許崇睜開雙眼，若有所思，“所以，原身應該並不知道面板的存在……也對，當初我能發現面板，是因為我在心中呼喚了‘面板’這兩個字，原身就算有面板，也不太可能突然抽風，去喊上那麽壹嘴。”
　　畢竟，這個世界可沒有面板這種東西，板面倒是有……
　　“還好還好。”
　　許崇揉了揉眉心，“不管是原身沒發現面板，還是面板是我帶過來，吸收了長生天殘片，這兩種都能接受……否則的話，若是原身知道面板，我特麽連他的死都要開始懷疑了。”
　　正松了口氣，腳步聲從後方而來。
　　許崇轉身，看清來人後雙眉微挑。
　　是孫蓧蓉。
　　“小姨已經睡下了。”
　　孫蓧蓉的聲音依舊清冷，難以聽出情緒，“這半個月來，她沒有壹次合過眼，壹直在擔心妳。”
　　“也難為她了。”
　　許崇想起花弄月，也是忍不住露出笑意，“說實話，我也沒想到僅僅壹首詩會促成這種巧合。”
　　“小姨自小便沈迷詩詞，後來轉修音律，是因為近代並沒有什麽佳作，直到妳出現。”
　　孫蓧蓉緩緩說道。
　　那首《贈花卿》，即便是她也不得不驚為天人，且認定了就是許崇為花弄月而作。
　　畢竟，許崇本來就是個讀書人。
　　讀書人啊……作詩這種需要靠靈感的事情，在見到心儀女子之時妙手偶得，很奇怪嗎？
　　不奇怪。
　　所以，許崇是真的很喜歡小姨吧……
　　孫蓧蓉暗自嘆了口氣，忍住揪心的疼，壹字壹句道：“這應該就是天註定的緣分。”
　　“呃，妳想說什麽？”
　　許崇挑了挑眉。
　　“我要妳答應我……”
　　孫蓧蓉的聲音突然帶上壹絲顫抖，“壹定壹定，不要辜負她。”
　　“妳……”
　　許崇總覺得孫蓧蓉此時有些不自然，但又說不上來具體。
　　這妮子，不會有什麽‘戀姨’這種奇奇怪怪的癖好吧？
　　“答應我！”
　　孫蓧蓉低聲呵了壹句。
　　已經隱隱帶上了些哭腔。
　　“我不能答應妳。”
　　許崇緩緩搖了搖頭。
　　“妳！”
　　孫蓧蓉猛地捏住了拳頭。
　　“因為，這是我和她的事情。”
　　許崇神色壹肅，認真道：“男兒生於天地之間，當有所取舍，心之所在，便是舍無可舍，何須答應任何人？”
　　“心之所在，便是舍無可舍？”
　　孫蓧蓉喃喃，雙眼蒙上了壹層霧氣。
　　“妳……”
　　許崇愈發覺得奇怪。
　　“我沒什麽。”
　　孫蓧蓉笑著搖了搖頭，“只是為小姨遇到妳感到開心罷了。”
　　“真的？”
　　許崇狐疑。
　　“我可是妳表姐，騙妳幹什麽？”
　　孫蓧蓉反問了壹句，神色已經變得自然無比。
　　聞言，許崇皺起了眉頭，“我還沒問妳呢，咱們這個表姐弟，到底是怎麽壹回事兒？”
　　“令堂是家母的閨中密友，義結金蘭那種。”
　　孫蓧蓉回答，“這件事在花家除了家母與我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
　　“這樣麽。”
　　許崇略壹沈吟，問：“令堂在何處，我想當面拜訪。”
　　“絕對不行！”
　　孫蓧蓉脫口而出。
　　“呃……”
　　許崇皺起眉頭，“為什麽不行？”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孫蓧蓉眼神出現了剎那的慌亂，又很快鎮定下來，解釋道：“家母是太平道的護法，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太平道總門，那裏有道主在，妳去的話……”
　　“那確實不能去。”
　　許崇深以為然的點頭。
　　不用問，堂堂太平道道主，絕對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
　　更何況，自己面板上的長生規則，搞不好曾經就是這個道主的東西。
　　能離多遠離多遠。
　　“妳明白就好。”
　　孫蓧蓉松了口氣。
　　“那就等她回來再說。”
　　許崇呵呵壹笑，“別說護法，就算是道主，親妹妹拜堂成親這種大事，她總得回來壹趟吧？”
　　“……”
　　孫蓧蓉壹陣揪心，還是帶著慌亂的那種揪心。
　　“唔，對了，跟我說說花家的情況吧？”
　　許崇又問，“可別剛壹去就惹到了什麽人，到時候我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妳現在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有仇不報的性子。”
　　話題轉移，孫蓧蓉心中稍微好受了壹些，橫了壹眼許崇：“確實，不能說有仇不報，只能說睚眥必報了。”
　　“呃……也沒有這麽過分吧？”
　　許崇有些不好意思道。
　　“得罪過妳的都死了，這就是證據。”
　　看許崇尷尬的樣子，孫蓧蓉的心情再次好了壹些，笑道：“花家的話，妳大可不必擔心……”
　　原來，花家女子的體質，註定了難以誕下後代。
　　就算有，也只有可能是女嬰。
　　這就造就了女子當家做主的奇特情形。
　　壹般情況下，女子的父輩還在，便會跟隨父姓，等父輩亡故了才會改回花姓。
　　如同孫蓧蓉這般，就是父親還健在。
　　總而言之，花家的人丁極為單薄。
　　算上花老太君、花弄月、孫蓧蓉母女，攏共也不到五十人。
　　放在民間算是大家，但放在太平道的六大家族，就顯得分外雕零。
　　人丁少，事務多。
　　要麽是像孫蓧蓉母親那樣在總門有任職的，要麽就是跟花弄月壹樣坐鎮壹方。
　　這就導致了花家的樓船基本沒什麽嫡系在，大多數都是護衛、侍女、仆役這種。
　　“也就是說，我去花家並不需要應付什麽人，只需要顧著自己修煉就是？”
　　許崇砸吧砸吧嘴。
　　可惜，如果花家的樓船不是道器而是洞天就好了……
　　“妳們在這兒啊。”
　　花弄月出現在閣樓甲板，揉著眼睛飄身而下。
　　“小姨，我先回房了”
　　孫蓧蓉微微欠身，又對許崇點點頭，往閣樓走去。
　　二人也沒在意，目光落向彼此。
　　“剛剛在說什麽呢？”
　　花弄月笑著去握許崇的手，顯得那樣自然而然。
　　“我在請教去花家要註意些什麽。”
　　許崇眨了眨眼，揶揄道：“甥女告訴了我很多。”
　　“哎呀，還沒拜堂呢！”
　　花弄月本是古靈精怪帶著些爽利的性子，不知怎麽的就開始變得小女人了起來。
　　“妳們老太君連陽神都請出來壹個，擄我回來不就是為了跟妳拜堂的麽。”
　　許崇笑了笑，神色坦蕩。
　　“……”
　　花弄月不知所措，幹脆直接將頭埋進許崇胸口。
　　兩人就這麽自然而然的從拉著手變成了相擁。
　　半晌，花弄月的嬌羞平復了壹些，也不擡頭，就悶著問道：“妳不要怪太奶奶，好麽？”
　　“那得看妳怎麽說服我了。”
　　許崇壞笑道。
　　“花家人的體質，妳知道本質是什麽嗎？”
　　花弄月仰起頭，吐氣如蘭，噴在許崇的脖頸處。
　　“聽蓧蓉說了壹些，不過知道的不多。”
　　許崇點點頭。
　　“嗯。”
　　花弄月重新將頭埋下，然後才開始解釋。
　　“花家女子的體質，來源於花家的祖傳功法——太陰勁。”
　　“這種功法只適合女子修煉，包括其後的太陰真功和太陰洗身決也是。”
　　“元陰未失之前，修煉速度遠超同濟。”
　　“而元陰……元陰失去的時候，便可以男子的陽剛之氣中和，讓修為出現壹次暴漲，那種無視規則的暴漲。”
　　“原本的修為越高，這種暴漲就越誇張。”
　　“暴漲之後，原本的修煉速度也會歸於平常。”
　　“太奶奶年事已高，而花家之人並無能接替她的存在，所以……”
　　花弄月的聲音細如蚊蚋，漸不可聞。
　　“原來是這樣。”
　　許崇若有所思，又問：“可妳的話，只有洗身境啊，難道能壹舉暴漲到種道之後？”
　　“那要看妳的資質啦。”
　　花弄月擡頭，長長的睫毛顫動不止，“同樣，妳也會有壹次暴漲。”
　　“突破種道的規則……這就有點兒厲害了啊。”
　　許崇若有所思。
　　太陰二字，會不會與正陽勁這套功法有關呢？
　　“不過，估計要等我到洗身九重才……”
　　花弄月突然道，“我現在只有六重。”
　　“理解。”
　　許崇毫不意外的點頭，緊了緊臂彎：“不爭壹時，爭壹世。”
　　“壹世……”
　　花弄月的眼神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