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向道之心

　　惡客臨門，姜思白倒也不覺擔心。
　　他轉身看向陌上道人，就見這老道做出了壹個‘妳請’的動作，似乎是要看他表演。
　　姜思白也不矯情，直接從軟塌底下抽出了壹個大匣子。
　　“咚！”
　　匣子頓在地上，發出壹聲沈悶的嗡響。
　　恰在此時，那些惡客沖入了這小院，看這群人中，果然有白天見過的那六個。
　　當時姜思白的全部心思都在陌上道人的身上，根本沒有在意這六人會怎麽樣。
　　現在就是惡果來了吧。
　　不過就算是此時，他依然沒有將這些人放在心上。
　　看了眼來者，他就根本懶得多言壹語。
　　仿佛和他們多說壹個字都是在浪費時間。
　　他只是‘啪！’地壹下拍在了那大匣子上。
　　只見下壹刻，這匣子內傳來了壹陣機括‘哢嗒’的聲音，匣子兩邊的木板就向兩側展開，如同雙翼。
　　而隨之則是壹排的精巧劍器從匣子內如同孔雀開屏般展開，晃得在場諸人都是猛地壹楞神。
　　姜思白也沒過多挑選，從中隨手抽了壹把長柄亮銀的長劍在手中輕輕壹震，這室內便仿佛寒光滿盈。
　　其實這柄劍入手時姜思白就覺得不怎麽順手了，畢竟是五年前初學時練手的東西，不過是三十鍛而成，算不得多好。
　　甚至它都沒有開鋒，但是握在姜思白的手中自然就有壹股鋒銳之意。
　　他也沒有再換劍，只是握緊了那劍柄隨之手腕壹轉，人就跟著已經往那人群裏走了上去。
　　這根本不需要施展什麽精妙的劍法，他只是用上了自己這些年錘鍛下所練就的力氣、眼力以及對力量的掌控。
　　劍身壹甩砸在壹人的青銅劍上，在那手腕壹抖之下，竟然是如同重錘砸擊，讓那劍客手中的劍瞬間脫手。
　　而那脫手的劍竟然還在半空停頓片刻，劍身發出壹陣刺耳的蜂鳴。
　　這劍沒事。
　　可是那持劍的手已經虎口崩裂抖得如同篩糠。
　　姜思白本也是隨意壹擊，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效果。
　　隱約間覺得這麽做好像挺有意思的，於是幹脆接下來就都這麽試試吧。
　　只見他走入人群中不徐不疾，但就這麽用劍身甩動看似輕巧地抽擊對方的劍身，就震得對方壹個個虎口崩裂劍器紛紛脫手。
　　只是片刻之後，姜思白面前就多了壹地的青銅劍器，而還有壹群捏著自己手腕如同見了鬼壹樣的惡客。
　　這些人的手腕傷勢可不輕，不只是被震開虎口，更是傷了經脈骨骼，也不知道要休養多久才能恢復舊觀。
　　姜思白看了他們壹眼說：“燒我秋糧，我也傷妳們壹手作為懲戒。”
　　他擺擺手：“懶得聽妳們的麻煩事，速速離去，勿要再來擾我清凈。”
　　姜思白就不想跟這種麻煩事有太多的牽連，所以連問都懶得問這些人的究竟，直接趕人了事。
　　“等下。”
　　陌上道人忽然叫住了那些人。
　　他看向姜思白問：“妳就這麽放人回去，就不怕他們再來找妳麻煩？”
　　姜思白遲疑了壹下然後說：“弟子以為行事留有余地，他們幕後之人會識進退才對。”
　　陌上道人搖搖頭說：“妳這孩子想得太簡單了，他們如此行事未必是出於他們主人的本意，同樣他們的主人也未必會如同妳所想的那般良善識趣。”
　　聽到陌上道人如此說，那些劍客壹個個都露出了不忿的神色。
　　有道是‘君辱臣死’，他們之中立刻就有人大聲喊道：“爾等辱我可以，但切不可羞辱公子申明！”
　　陌上道人轉頭問：“公子申明？也是妳們姜氏的？”
　　姜思白搖頭說：“那是隔壁萊國的公子，聽說頗有賢名，只是從小體弱多病。”
　　陌上道人聞言搖頭：“賢名？從這些人做事的手段上來看恐怕這賢名做不得真。”
　　這話又明顯戳了那些劍客的肺管子，他們壹個個紅著眼睛瞪了過來，其中壹人甚至大叫壹聲就要往姜思白的劍上去撞。
　　姜思白無語地甩開劍把人壹下拍開道：“我不想弄臟家裏，快給我滾開！”
　　陌上道人搖頭失笑道：“也罷，這事因我而起，我便也為妳平了。”
　　他對這些人說：“爾等已經為妳們家的申明公子攤上事情了！”
　　“須知貧道身份，乃是羅雲仙境元道峰下神農谷陌上道人是也。”
　　“爾等還是回去通報那申明公子，想想如何平了這事才好。”
　　“現在，速速離去吧！”
　　話音落下，他手中忽然滑出壹柄玄色尺子，就地壹圈……
　　那十多名劍客竟然化作壹道貼地的旋風不知去向了。
　　姜思白看了瞪大了眼睛問：“這就是仙家手段？”
　　陌上道人說：“壹點挪移小術罷了，若是妳能成功煉精化氣，也就能夠施展類似的道術了。”
　　姜思白立刻就把什麽公子申明的事情拋到了腦後，只想著自己將來修行有成會是什麽樣子了。
　　他的心是真的大。
　　陌上道人對此反而覺得喜歡。
　　剛才他可以說是親自擔下了那份麻煩，將來必然會有報償的時候。
　　當然那壹方面那的確是他自己的因果，另壹方面也是他忽然想要守住姜思白那心外無物的狀態了。
　　心中無事，這本就是對修行來說最好的心態。
　　而若想心中無事，必先對事無心。
　　姜思白在老道眼中就是這個狀態，除了那壹份向道之心，對凡物諸事真的是絲毫不掛懷。
　　陌上道人隨後又拍了拍姜思白的肩膀說：“行了小白，老道我也就不在妳這叨擾了，三天後來紀城，那時我們紀城再見。”
　　話音落下，竟然就壹甩衣袖灑脫無比地走了。
　　那壹腳邁出，倏忽間便無影無蹤，端的神奇無比。
　　姜思白看得滿臉羨慕，然而轉過頭來準備自己收拾壹下碗碟的時候，忽然極其無語地和軟塌上的那只大狐貍面面相覷。
　　“咳咳！”
　　那大狐貍居然幹咳壹聲，口吐人言：
　　“妳小子別這副表情，我只是留下來給老道士照看徒弟而已！”
　　這聲音沙沙的極有磁性，如同壹個中年大叔在說話般。
　　姜思白：“……”
　　大狐貍是陌上道人養的靈獸，會說話應該不值得奇怪吧？
　　姜思白這麽篤定著。
　　然後他恭敬地問：“不知前輩怎麽稱呼？”
　　大白狐冷哼壹聲，高傲地擡起頭來說：“我與陌上老道為友，既然他有心收妳為弟子，那麽妳稱我壹聲‘大白老師’或‘師叔’皆可。”
　　姜思白從善如流說：“好的大白老師。”
　　他覺得如果稱呼它為‘師叔’的話，可能對即將拜師的陌上道人有些不敬。
　　客氣得稱呼其壹聲‘老師’應該恰到好處。
　　……
　　陌上道人在紀城那巍峨城門前瀟灑現身。
　　他得意洋洋地說：“這次可真是撿漏了，妳說是吧？”
　　他沒得到回應，結果回頭壹看才發現身後空空蕩蕩的。
　　然後猛地壹拍腦門痛苦地說：“糟糕，又把它給落下了，果然是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麽？”
　　他純粹就是在小輩面前賣弄上癮乃至上頭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