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功成

　　葉瀾緩緩撐坐起來，目不轉睛的盯著顧璃之前躺過的位置，壹動不動，像是在消化她不告而別的事實。
　　下壹刻，他突然壹把抓起手邊的枕頭，向著面前的凹陷處砸去，像是在毆打著早已離開的顧璃。力度之大，讓動作幅度也顯得有些誇張，由此可見他此刻是多麽憤怒，堪稱瘋狂的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在“嘭”的壹聲輕響中，棉花從枕頭裏猛然爆開來，轉瞬間散落了滿床，也飛得葉瀾臉上、身上到處都是。
　　他像是打得累了，撐坐在那裏微微喘息著，許久後緩了過來，變得面無表情，無視了床上的狼藉，走出臥室去吃早餐了。
　　葉瀾：“歐耶，演戲結束，開始享受！”
　　他只會發這麽壹次癲，因為發瘋發多了，看起來也會視覺疲勞。
　　最關鍵的是，很影響他的娛樂。
　　當然，在顧璃看來，這只是他在強顏歡笑，是看似平靜的海面下隱藏著的洶湧暗潮，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就這樣過了壹個星期，顧璃又準時在下午出現了。
　　顧璃下意識張開雙臂，被撞得倒退了壹步，才徹底接住了懷裏的人兒。
　　她低著頭，輕聲道：“怎麽這麽著急？”
　　“妳騙我……”葉瀾聲音嘶啞，話語甚至有些生澀，這是太久沒有說話導致的。
　　這句話也蘊含著滿滿的怨氣，卻不是怨恨，而是哀怨，同時又帶著微不可察的恐懼，身體在微微顫抖著，整個人緊緊纏住顧璃的身體，如同蜘蛛用蛛網包裹著獵物。
　　但很顯然，他才是那個落入網中的獵物。
　　顧璃仿佛只是離開了葉瀾幾個小時，不是整整壹周，不解道：“怎麽了？”
　　“妳騙我……”葉瀾又重復了壹遍，像是只會這麽壹句話，把頭緊靠在顧璃胸口，不斷的喃喃低語。
　　這樣無力的話語又怎麽能跟人爭辯？
　　顧璃只是壹句：“那時候事發突然，所以我只能離開，抱歉，又冷落妳了。”
　　葉瀾張了張嘴，像是知道顧璃說的不對，但偏偏不知道怎麽去反駁，以往的伶牙俐齒像是全都消失不見了，又或許是不敢爭辯。
　　他似乎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顧璃是他目前，也可能是未來只能依靠，並且唯壹能依靠、交流的人。
　　葉瀾沈默了下來，顧璃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懶腰把他抱起，帶入了涼爽的客廳，然後壹只手輕輕撫摸著他淩亂的黑發，從後頸直到後腰。
　　顧璃得到了葉瀾。
　　如果連葉瀾洗澡時，都必須要她站在浴室裏，哪怕自己被她看光了也不顧，必須要讓她壹直在自己視線裏都不算的話，那麽再沒有什麽方式能證明她得到葉瀾了。
　　葉瀾壹邊清洗著身上的沐浴露，壹邊用濕漉漉的通紅眼眸望著顧璃，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現在真像壹只妖精，顧璃下壹刻撲過來把他在這裏辦了都不奇怪。
　　但……這次連壹覺都沒睡過去，顧璃再壹次消失了。
　　葉瀾：“……”
　　他冷靜道：“說實話，來壹次很讓人驚喜，來兩次我就覺得很變態了。”
　　系統：看不見，被屏蔽了，但百分之百是罵人的臟話！
　　但葉瀾估摸著，這也應該是最後壹次了。
　　在顧璃眼裏，他接近了崩潰邊緣，她又何嘗不是憋到了極限？
　　饑餓的人盯著頂級美食太久，遲遲不吃，也是會發瘋的。
　　葉瀾這樣想著，又發了壹次癲。
　　此時此刻，就在距離這套別墅只有幾公裏的地方，顧璃身處壹塊巨大的監控屏幕前，擡頭看著畫面裏因為崩潰與憤怒正在不斷砸摔東西的葉瀾。
　　他在見到她後比上壹次要更乖順，在她離開之後，也比上壹次要更瘋狂。
　　不再是局限於拍打床被，整個別墅所有他能觸及、拿起的物品，幾乎都淪為了他發泄的東西。
　　見此，顧璃海壹樣的眸子壹眨不眨的看著，明明不忍心，心頭泛著壹絲疼痛，卻又湧現出壹種莫名的愉悅。
　　顧璃不願意稱其為掌控欲，但事實好像就是如此。
　　她在試圖掌控壹個人，如此清醒的罪惡。
　　但她不會懺悔。
　　葉瀾在發泄結束後，就坐到沙發上，壹動不動了，目光看似落在前方的某壹處，實則遊離不止，飄忽不定，儼然是出神的狀態。
　　因為別墅裏已經沒有什麽角落是他沒有去過，也沒有什麽東西是他沒有玩過的了。
　　事到如今，這套別墅跟真正的小黑屋真的只有大小與明暗的差別。
　　顧璃看著畫面裏的葉瀾，想到了自己曾經有壹段時間，狀態跟他相差不多。
　　所以是不是在此之前，葉瀾也試圖控制著她呢？
　　掌控她的情緒，讓她離不開他……
　　這算是報應嗎？
　　顧璃微微搖了搖頭，哪怕她知道了真相，她也不打算報應葉瀾，從來沒有過。
　　她只是想要得到他，讓他收斂所有的小心思，乖乖待在她的身邊，完完全全的屬於她壹個人。
　　而現在……就快達到了。
　　又是壹周時間過去，顧璃終於結束了日復壹日在監控室的蹲守，向著別墅出發。
　　在開車過程中，顧璃握著方向盤的手多次攥緊又放松，因為掌心滲出了許多汗液，說不出的難受與黏膩。
　　可有著潔癖的顧璃，卻沒有因此多做停留，進行清理什麽的，而是壹刻不停的向目的地行駛，心臟也隨著距離的縮減跳動的愈發迅速。
　　終於，別墅就在眼前，顧璃迎著海浪的聲音，來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地方。
　　並非是這個房子令她渴望，而是住在別墅裏的人，才真的讓她朝思暮想。
　　顧璃下了車，也就是這時，從別墅裏近乎沖出壹道身影，但沒有跑幾步，他就栽倒在了地上。
　　因為他赤著腳，路上又有專門清理過，有著太多的小石子與碎塊，他稚嫩的腳底怎麽受得了這樣的傷害？壹下子就紮進了腳掌裏面，讓他栽倒在地。
　　可就算是這樣，葉瀾依舊擡著頭，雙眼壹眨不眨的凝視著顧璃，倒在地上了，還想用手臂壹點點挪蹭過來，如同將死之人在渴望著最後壹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