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天策

無罪

修真武俠

天將明,壹棵奇樹正在開花。
它很高大,很老,此時花期,樹幹上也沒有壹片葉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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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十七章 退路

平天策 by 無罪

2023-4-3 12:21

  能將想法逐壹實施的人值得尊敬。
  這世上有太多空想太多而根本不會真正去做的人。
  然而能夠將很多年前的設想不只是實施,而能夠逐壹實現和成功的人,便只有用可怕來形容。
  如果這種人又並不善良,那這種可怕便是災難。
  ……
  冰冷的山澗水沖擊在元燕的臉上,就如北魏皇宮裏十月過後的寒風,如有利刃在割刺。
  這種感覺對於她而言,如烙印在骨髓。
  她母親,也就是在很多北魏人口中是誘惑了君王的魔女的牧羊女,在她五歲那年死去。
  她在七歲那年被真正允許入宮。
  然而在北魏皇太後的寢宮外,她足足站了兩個時辰,才終於被召見,才被賞了壹壺熱茶,壹盆小點。
  她天生的遭遇就和尋常人不同。
  在北魏權貴都開始確定她是先皇的私生女,但皇太後的意思又模棱兩可的那數年,她便知道自己的壹條小命始終被壹根無形的繩索牽著。
  這根繩索是放開,或者收緊將她提起,都只在於皇宮裏現在皇帝和他母後的意思。
  她五歲那年已經被幽禁在深宅裏的母親病死。
  但是那時她就已經懂得想,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病死。
  在她七歲那年,她真正入宮後,在刺骨的寒風中站立了兩個小時,卻始終保持著耐心和謙恭,對於閱人無數的北魏皇太後而言,便至少看出了她的與眾不同。
  直到如今她都很清楚。
  對於北魏皇太後和皇帝而言,當年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都如同壹條可憐的小狗沒有什麽區別。
  順不順從都無所謂,太過弱小,便可以隨時捏死,但關鍵在於,能不能讓他們覺得與眾不同。
  幸而她真的與眾不同。
  她比任何同齡的修行者都成熟,都更具有修行天賦。
  所以她真正的得到了寵信,她甚至都有資格決定那名寶勝王的生死。
  北魏皇太後雖然喜歡寶勝王的噓寒問暖,喜歡這樣壹個兒子在她無聊時陪她說些打聽來的見聞,那些無聊事情,無聊是密樞處還是皇帝都不會對她說。
  但是她絕對不會喜歡沒有腳的兒子,她不會喜歡那種異常丟人的兒子再到她膝下。
  眼不見為凈。
  所以她對那名離開的神念境修行者下達的命令,便是讓寶勝王永遠消失在這眉山裏。
  這些年她懂得自己想要活下來,想要活得更好,便只有靠兩件事。
  壹件事是更清楚皇帝和北魏皇太後的性情,更懂得他們的真正想法,更加懂得自己的分寸。
  另外壹件事,卻是在殘酷的戰陣上,要更加小心,要更加謹慎的準備自己的後路。
  很少有人會相信,壹名像她這樣的大人物在每壹次計算推演時,無論計算之中的成功可能有多高,她都會在自己的行進路線周圍準備好自己的退路。
  若是沒有這樣的退路,她寧願再等待機會。
  距離剛剛席慧尾和賀蘭觀山戰鬥的林地並不遠的地方,有壹條山澗。
  山澗下面的潭水並不深,水流很急,而且順流下去不過數十丈,便又是壹條瀑布,墜落下方山林的壹條溪河裏。
  瀑布的落差足有三十余丈,對於絕大多數修行者而言,按照他們正常的判斷,若非是神念境的那種強者,若是從這片山林順著山澗沖下,落入潭水,接著再被沖入瀑布,順著瀑布墜落到下方的山澗河流中,生存的幾率也應該很小。
  然而她知道自己不會死。
  因為之前她便在令部屬探勘地形時,便已經做好了準備,將這裏變成了她的退路之壹。
  在她的部屬壹起交待作戰部署和休憩時,她的身邊始終會有幾名侍女,而在正常行軍時她們會消失,這幾名也同樣是修行者的侍女並非只是照料她的飲食起居,而是受她的旨意,提前幫她準備好後路的人。
  其中有兩名侍女的真正面容,甚至和她十分相像。
  從此時開始,她們甚至能夠暫時取代她的身份。
  她順著山澗跳下。
  許多這樣的念頭便只是她在空中時電閃般出現在她的腦海。
  然後她平平的伸直了身體,如壹塊平放的磚石,砸在了潭水的水面上。
  壹聲悶響。
  她的臉面和胸口都很痛。
  接著她砸入水中,身體觸及底部,震起些泥沙。
  唯有這樣痛楚的入水方式,才可以讓她不受重創,然後她硬生生的屏住呼吸,讓流水將自己往下沖去。
  當她如同壹截漂浮的木頭,被瀑布順著拋下時,她在無數水珠的沖擊下,強行的睜開了眼睛,然後死盯著下方,迅速的調整了自己落水的方位。
  只是數個呼吸的時間,她再次落水。
  她的身體如利箭般深深的刺入山澗河流的深處,接著開始卸甲。
  她的動作很快,壹片片甲衣和她的肌膚分離,卻被壹根鋼絲牽著,並不被水沖走。
  她很快全身赤裸,所有貼身的衣物和甲衣,在水底就被她全部包裹起來,然後纏成壹團,塞入壹塊大石底下,接著再用壹塊石頭壓住。
  她從壹側山林的陰影中出水。
  如脫去了魚鱗的白魚,壹躍上岸。
  她的身材很完美,沒有任何的贅肉,腰肢只盈盈壹握,但是看上去卻充滿了奇異的力量感。
  她的肌膚也很白皙,可能是小時候吃多了羊奶的關系,即便是在山林裏此時陰暗處,都有壹種凝脂般的感覺,閃耀著熒光。
  只是她的身上有不少刀痕和劍痕,這便驟然少了些美意,多了些冷酷。
  她輕易的看見了侍女的標記。
  這是唯有她知曉意義的標記。
  從壹堆看似毫無異樣的雜枝枯葉裏,她迅速的扯出了壹個行囊。
  行囊裏有壹身衣衫。
  這並非是北魏的衣衫,而是南朝的衣衫式樣,看上去和南朝某些學院的衣飾完全壹致。
  她沒有急著穿上衣物,而是從這行囊裏取出壹瓶藥油,快而細致的在自己全身塗抹了壹遍。
  她的膚色迅速變得黃了壹些,沒有再像之前的壹樣白皙。
  她的肌膚也略微浮腫了壹些。
  這浮腫只是相對於她之前的完美身材而言,事實上這種浮腫很自然,就像是瞬間胖了壹圈。
  然後她剪了些發,剪的很碎,拋入了身後的流水之中。
  這些細微的發絲瞬間就會被沖散,纏在山石或者枯枝上,或者順流而下,沖得很遠,總之即便是像她這樣細心的修行者,都應該無法將這和她聯系在壹起。
  她開始穿衣。
  她穿上衣衫的瞬間,便是那些之前跟隨著她的修行者,都恐怕再也難以認出她就是北魏長公主。
  她變成了壹名南朝少女。
  壹名圓臉微胖的南朝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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