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世道變了

　　崔主任身為中央健委會主任，日常接觸的不是頂級專家就是高官元老，他當然深知宦海險惡的道理，壹不小心犯個錯誤、得罪個人什麽的，就有可能將自己多少年鞍前馬後的辛苦努力化為烏有。
　　所以他雖然心裏面對周揚這種小蝦米不屑壹顧，但表面上仍是笑瞇瞇的和顏悅色，絲毫沒有表現出輕視之意。
　　但是，他對周揚的反感也是實實在在、無法避免的。
　　在中國官場，沒有後臺肯定不行，到了壹定的程度和階段，個人的才華和工作能力那都是次要的，在沒有重大工作失誤的前提下，站隊和背景才是決定壹個人成就高低的關鍵之所在。
　　而崔主任作為呂華清當年的警衛員，正是僥幸得到呂將軍的欣賞和支持才能步入軍醫大學進行學習深造，並且如果沒有老首長的關照，他至今最多不過是壹名軍醫罷了……
　　如今在中央保健委主任的位置上壹呆就是多年，就是看不到再升壹步的希望，崔主任覺得只有請老首長出把力，才有可能突破這個瓶頸。
　　所以崔主任全力以赴、分外熱情，在老首長面前盡力表現，就是想要得到老首長的壹臂之力。
　　因為他崔主任已經在老首長面前再三說過，老首長身體完全正常、絕無大病，而且權威專家們亦是如此認為，本來此事皆大歡喜、宣告結束，偏偏半路裏殺出來壹個楞頭青，崔主任當然是不高興了。
　　在崔主任看來，妳周揚壹個草根小民又不是官場中人，在社會上動動腦子、混點名氣，賺上倆錢兒也就行了，根本沒有必要去走上層路線，要知道老首長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絕對不可能去支持壹個神神叨叨的年輕人！
　　更重要的是，老首長本來就懷疑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大問題，周揚這小夥子竟然說要對老首長的病情談點兒看法，這不是和崔主任唱對臺戲麽？
　　萬壹周揚說得符合老首長的心思的話，這不說明自己工作不力、甚至是以前的工作失職嗎？如果這樣的話，自己的升遷之夢肯定會泡湯的！
　　故而當周揚表示自己想要就呂老將軍的病情談上壹點看法的時候，崔主任裝出壹付對老首長把關負責的態度，過問壹下周揚的學歷、資歷等方面，想要以此讓他自慚而退。
　　其他的專家們打量了壹下周揚，都覺得這小夥子最多不過是個在校生而已，根本不可能有什麽行醫的實際經驗，用眼皮兒夾了他壹下，也就不再理會——和這種無名之輩計較，肯定會拉低自己的檔次和形象。
　　“我麽，並不是學醫的，所以也談不上有什麽導師，但多少也懂些岐黃之道和草頭方，所以鬥膽談點對老將軍病情的看法。”周揚並不喜歡自吹自擂，非常真誠地說道，“好在有各位專家老師們在這兒，就算說錯了也就權當是拋磚引玉吧。”
　　崔主任臉上掛著笑容，心裏卻是感嘆不已：看來世道真是變了，這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小小麻雀兒也敢在白天鵝面前撲楞幾下子——這些專家們個個都是國手權威，妳壹個並非學醫的小夥子瞎來湊什麽熱鬧？什麽磚啊玉啊的，是妳能夠亂拋的麽？當心砸得妳灰頭土臉、頭破血流！
　　“呵呵，小周啊，這磚頭和玉可不是亂拋、亂引的喲。”崔主任打著哈哈提醒道，“在老首長面前，沒有什麽把握的話，可不敢隨便亂說。”
　　“咳，打擾壹下啊，是這樣的，這位周揚小朋友呢，雖然不是專職醫師，但他跟老夫也算是忘年之交，平常我們在壹塊也常切磋探討些杏林往事、岐黃之道，老夫認為他雖然年輕了些，但在醫道方面，還算是頗有見解的！”盧鶴亭看到崔主任輕視周揚，並不想要周揚開口，連忙在旁邊聲援支持壹下。
　　“噢，這位應該就是盧鶴亭盧老先生吧？久仰久仰！”崔主任當然認識盧鶴亭，但他認為妳盧鶴亭再厲害，在醫術上也不可能比吳中坤更高明、更權威吧，我這正盡力勸阻周揚不要胡扯呢，妳倒不只好歹敢出言支持，於是就笑著說，“既然有盧老在這兒，那何不請盧老親自發表壹下高見呢？大家對盧老的看法還是相當尊重的嘛。”
　　崔主任這句話壹箭雙雕，既堵住了周揚的嘴巴，又將了盧老壹軍，畢竟盧鶴亭這麽壹大把年紀，肯定不會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夥子那樣口無遮攔，說話做事要顧及身份與影響，沒有根據、沒有把握的話肯定不敢亂說的。
　　“這個麽，老夫年老眼花，哪裏能和耳聰目明的年輕人相比喲。”盧鶴亭看了看周揚，“小周啊，妳就放心直言、有啥說啥吧！”
　　盧鶴亭與呂華清是莫逆之交，他當然無需顧慮什麽。
　　“沒事兒，讓他說說唄！”呂華清覺得今天本來是請盧鶴亭他們來玩的，結果自己的雜事又浪費了人家不少時間，所以他見周揚這小夥子有壹定的表現欲，倒是大度地表示可以讓人家說說——說不說在人、信不信在己嘛！
　　“老首長說得對。”崔主任見呂華清發話，連忙笑著對周揚說，“小周啊，妳就斟酌著說吧！”
　　崔主任的意思是，低頭看路、擡頭看人，說話的時候最好睜著眼，妳小子要多多斟酌壹二，可不能在老首長面前信口開河。
　　“謝謝呂老、謝謝崔主任。”周揚禮貌地說，“其實我認為，呂老身體很有可能並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健康紮實，倒是像有大病將至的樣子……”
　　“什麽？妳胡說些什麽！”沒等周揚把話說完，崔主任已經是叫了起來，“小夥子，在老首長面前，妳可不能信口雌黃啊！”
　　其他的專家們聽周揚這樣說也是莞爾壹笑，這小夥子倒是會拍馬屁，人家老首長疑心自己有病，妳立即隨聲附和、湊合應景，但老首長各項生理指標完全正常，哪裏會有什麽大病？當心拍馬拍到馬蹄兒上！
　　呂華清笑容依舊、波瀾不驚，因為他也不知道周揚這個年輕人究竟是善於逢迎拍馬、還是真有奇技在胸——畢竟他們這種江湖術士之人多是善於察顏觀色、揣摩心理的。
　　看到老首長並沒有聲援支持周揚的意思，崔主任更加膽大了，覺得老首長肯定也是不喜歡有人說他身體不行的，更何況周揚這小子竟然說他老人家像是有大病將至呢，這種不吉利的話是誰也不喜歡聽到的。
　　“咳，我說這位小同誌，妳壹沒有進行相關檢查，二又並非是學醫之人，妳這話若不是信口亂扯，那就是有其他目的了？”崔主任真想直接給周揚扣上壹個大帽子，暗指其居心叵測、動機不純。
　　“有很多病不用檢查也能夠看得出來，而有的病就算是檢查也未必能夠檢查出來。”周揚接著說，“呂老的病我是看出來的。”
　　“看出來的？妳是說妳是用肉眼看出來的？”崔主任和幾位專家們面面相覷，感到非常可笑。
　　要知道在這個專家小組中，中西醫方面的大師都有，除了西醫那套檢查之外，剛才吳中坤也是用中醫望聞問切的傳統方法進行全面了解，同樣沒有發現什麽問題，難道就妳小夥子自己懂中醫不成？
　　這個時候，崔主任已經斷定周揚這個江湖騙子是在故弄玄虛、以圖名利，想要糊弄老首長。
　　“那好，既然妳有這種超人的本領，那麽能不能夠麻煩妳先給我瞧瞧，我的身體狀況如何、有什麽病沒有呢？”崔主任自告奮勇、以身試人。
　　“沒有，我看崔主任的身體真的不錯！”周揚瞧了瞧崔主任，輕輕地搖了搖頭。
　　“哈哈，露餡兒了不是？妳們這些人哪，就是喜歡故弄玄虛！”崔主任笑道，“近來我老是失眠，每天晚上都是靠安眠藥的幫助才能勉強入睡，這就是妳所說的身體不錯嗎？”
　　其他幾位專家面露微笑、輕輕搖頭，表示自己和周揚並不壹般見識。
　　“崔主任的失眠並不是什麽實質大病，當然是不值壹提了。”周揚淡淡地說，“如果說那也叫做病的話，每個想要升官發財的人都病得不輕呢！”
　　“妳？！真是壹派胡言！”崔主任白白胖胖的臉立即變得有些發紅發熱，“本人肩負那麽多領導同誌的健康問題，日夜操勞、盡心盡力，所以才容易精神緊張造成失眠，這與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有什麽關系！”
　　“哈哈，算了算了，既然小周妳認為我身體有病，那麽就麻煩妳仔細瞧瞧，我究竟那個地方有問題啊？”呂將軍笑著打圓場說，“我向來從不諱疾忌醫，小周妳有什麽話就盡管直說吧！”
　　“好，那晚輩我就信口直言了！”周揚鄭重地說，“我認為呂老全身有病而且極為嚴重，只是具體叫什麽名字麽，壹時我倒忘記了……”
　　“什麽叫做忘記了？這分明是妳還沒有想好行騙的名目嘛！”崔主任被人奉承習慣了，今天突然被周揚這個小夥子不當回事，甚至出言相諷，早已按捺不住想要教訓他壹番，如今見他無法自圓其說，立即抓住機會訓斥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