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解脫

　　第二天，上午時分。
　　六樓，高淩薇的閨房中。
　　榮陶陶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被子也蹬在了地上，此時的他正酣然熟睡著，那悠長的呼吸聲，聽起來倒是讓人心中安穩。
　　榮陽悄悄打開了房門，透過門縫，面色古怪的看著床上的人，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輕聲呼喚道：“淘淘？”
　　“嗯？”榮陶陶睜開了睡眼，壹臉迷茫的看向了門口。
　　看著榮陶陶那副憨憨的模樣，榮陽忍不住笑了笑，道：“快十點鐘了，該起來了，我們下去吃早餐，讓淩薇壹家人等著也不好。”
　　“啊！已經10點了？”榮陶陶急忙坐起身來，他們昨天本就回來得晚，再加上榮陶陶又進行突破，睡得也的確是太晚了些。
　　此刻，在他的內視魂圖中，魂力境界已經來到了魂尉·中期！
　　而他的魂法·雪境之心，也已經來到了四星·中階！
　　“嘿嘿。”榮陶陶看著內視魂圖裏的信息，忍不住嘿嘿壹笑，這年過的可是太舒服了。
　　大薇的閨房不愧是福地哦，好像之前也有壹次，自己是在她的房間裏突破境界段位的？
　　榮陶陶心情極好，壹邊起身下床，嘴裏還哼著小曲兒：“別看我只是壹只羊~”
　　榮陽的面色壹僵：？？？
　　“誒，下雪了。”榮陶陶看向了窗外，好壹片銀裝素裹，由於他所在的位置是頂樓，所以視野比較開闊，壹夜之間，松柏鎮被披上了壹層銀裝。
　　呃……好吧，倒也沒什麽好稀奇的，畢竟這裏常年都是大雪紛飛、銀裝素裹。
　　“快洗漱吧，春熙已經先下樓幫忙了，我們也下去吃早餐。”榮陽返回了客廳，坐在了沙發上，開口說著。
　　“得嘞~”榮陶陶快速跑進了衛浴間。
　　十幾分鐘後，哥倆便下到了壹樓，剛壹進門，榮陶陶就聞到了壹陣陣香氣。
　　他壹邊跟高慶臣打著招呼，壹邊尋著香味來到了廚房。
　　在這裏，他不僅看到了程媛、楊春熙兩人忙碌的身影，也看到了那站在陽臺門框上、雙臂環在身前、肩膀斜靠著門框的高淩薇。
　　她默默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暗暗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座民宅的陽臺和廚房是連通的，高淩薇就這麽站在門檻上，還真有那麽壹點擋光……
　　榮陶陶走了過去，小聲道：“嘛呢？當門神吶？”
　　聞言，高淩薇回過神來，輕聲笑道：“等著端菜。”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笑容在榮陶陶眼中看來，似乎是有點勉強。
　　榮陶陶壹臉狐疑的看著她，道：“妳怎麽了？”
　　高淩薇：“什麽怎麽了？”
　　榮陶陶的個頭雖然依舊比不上榮陽，但這兩年也長了不少，此時，他已經跟高淩薇差不多了。
　　只是現在高淩薇站在門檻上，榮陶陶不由得仰起頭，左看看、右看看，眉頭微皺，道：“沒睡好麽，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
　　平日裏的高淩薇可是神采奕奕的，即便是熬夜殺敵，第二天那也是精神百倍，她此時的狀態不佳，顯然是有什麽心事？
　　“嗯，做噩夢了。”高淩薇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榮陶陶壹聽是噩夢影響了她的狀態，倒是覺得新奇。
　　高淩薇這種性格的人，做噩夢的話，但凡碰到什麽牛鬼蛇神之類的，會不會上前把對方撕碎呀？
　　那噩夢還能叫噩夢麽？
　　那不就是帶了個VR的第壹人稱戰鬥遊戲麽？沈浸式體驗的那種？
　　榮陶陶小聲道：“妳還記著麽，給我講講唄？”
　　高淩薇卻是用眼睛掃了壹下母親的方向，這樣的小動作，榮陶陶當即明了，便不再開口。
　　高淩薇開口道：“哥哥和嫂子吃完飯就要返回松江魂武了。”
　　“啊，怎麽了？”
　　高淩薇：“妳跟他們回去麽？”
　　榮陶陶微微挑眉，卻是詢問道：“怎麽，妳想在家裏多待幾天？”
　　“嗯。”高淩薇輕輕頷首，“壹年也見不了父母幾次，想多待幾天。”
　　“好呀！”榮陶陶急忙點頭，“帶我壹個，程姨做飯賊好吃~”
　　“呵呵~”壹旁，正拿著筷子拌涼菜的程媛，轉頭看向了榮陶陶，開口道，“留家裏吧，姨天天給妳做好吃的。”
　　“程姨，妳可要小心點”楊春熙拿著勺子，在鍋中逆時針推著餃子，道，“淘淘這張嘴可沒白長，能吃又能說，妳可別被他哄的暈頭轉向。”
　　“呵呵。”聞言，程媛忍不住笑出聲來。
　　楊春熙看了榮陶陶壹眼，沒好氣地說道：“來，端餃子。”
　　“誒。”榮陶陶急忙上前。
　　楊春熙盛了壹盤餃子，拿著盤子晃了晃，遞給了榮陶陶，道：“妳哥但凡有妳壹半的開竅程度，我也不至於天天跟他生悶氣。”
　　榮陶陶：“……”
　　幾分鐘後，飯菜搞定。
　　這頓飯應該叫做“早午飯”，吃了大年初壹這頓餃子，榮陽和楊春熙就上路了。
　　嗯……按照校長的要求，他們返回了松江魂武。
　　事實上，榮陶陶和高淩薇也應該返校，但是在高淩薇的請求下，楊春熙也沒有強拉著她回去。
　　至於請假的事兒，楊春熙回去報到的時候會跟校長說，而榮陶陶也在吃過飯之後，第壹時間和梅鴻玉校長請了假。
　　不出意外的是，梅鴻玉對待榮陶陶和高淩薇這兩個得意弟子，真的很難嚴厲起來。
　　家世是父母給的，榮譽和尊嚴卻是自己努力奮鬥得來的。
　　但是梅鴻玉絕對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人，他也僅僅是將兩人的假期延長到了初五。
　　關外三省大部分地區，傳統節日的氣氛都很重，有相當多的習俗都保留著，就比如“破五”這壹說。
　　對於相當壹部分人來說，過了大年初五，才算是真正過完了年。
　　榮陶陶也不好太任性，面子嘛，都是相互給的。假期延長到初五已經很好了，畢竟還能在家待好幾天。
　　更何況，班級裏別的小魂都守在演武館，就他倆這麽特殊，在外面浪，這不就是脫離集體嘛。
　　呃……雖然，嗯……榮陶陶和高淩薇的確很特殊，也的確有被特殊對待的資格……
　　只不過，榮陶陶低估了高淩薇的噩夢，更低估了這個夢給她帶來的影響。
　　兩人在小區門口送走了楊春熙和榮陽之後，高淩薇並沒有直接返回家中，和榮陶陶壹起走回單元樓道裏的她，並未進入壹樓，而是帶著榮陶陶向樓上走去。
　　榮陶陶心中恍然，剛才在廚房裏問她的噩夢，她沒回應，想來，這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
　　兩人壹路回到了六樓，高淩薇走進了客廳，坐在了沙發上，開口道：“我夢到高淩式了。”
　　聞言，榮陶陶卻是沈默了。
　　他壹直不清楚高淩薇和高淩式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只能通過她之前的只言片語，再結合自己那貧瘠的想象力，去揣測高淩式帶給了她多少傷害。
　　高淩薇重疊起了雙腿，手肘拄著沙發扶手，壹手握拳，撐著臉蛋，輕聲道：“妳說，黑夜會來麽？就像之前我們經歷的那次極夜？”
　　在面對榮陶陶的時候，高淩薇顯然沒有什麽隱瞞的意思，更不避諱展現出自己的擔憂。
　　顯然，這是壹種信任。
　　這種信任絕對不是嘴上說出來的，而是榮陶陶通過實際行動，壹次又壹次的爭取來、證明來的。
　　兩人曾說要以下克上，在強者如林的松江魂武大學中，面對那些高年級的學員，突出重圍，獲得松江魂武大學的出征資格，他們做到了。
　　兩人承諾彼此要拿關外第壹，他們兌現了承諾，甚至豁出了性命、拼盡全力，登頂了關外第壹。
　　兩人也鼓勵著彼此拿到全國冠軍，最後的最後，在那萬駝奔騰的屍骸火駝大陣中，在極為劣勢的情況下，他們為彼此創造機會，以絕對的“下狗”姿態，破天荒的殺出了壹個雙黃蛋-雙冠軍。
　　而在那風雪交加的夜晚裏，在寒花壹字壹句猶如刀劍捅穿高淩薇的心臟過後，榮陶陶安撫著高淩薇，也提出了幾項提議，其中壹條，便是殺到偷獵者膽戰心驚、不寒而栗。
　　同樣，他們也做到了，當然，在過去所有“證明自己”的過程中，榮陶陶無疑是成績更優異的那壹個。
　　對於榮陶陶的信任，她的心中，就像是壹座幾乎無法被撼動的大山。
　　榮陶陶走了過來，壹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道：“有可能。”
　　高淩薇暗暗思忖著，輕聲開口道：“只是可能。”
　　榮陶陶想了想，補充了壹句：“很有可能。”
　　“嗯？”
　　榮陶陶分析道：“其實我們可以多方印證。我們無法知曉高淩式傳遞的信息是否準確，那就不要通過她這條路去印證。
　　我們可以看別人的反應，比如說松江魂武大學。
　　妳看到了學校的反應，他們勒令絕大多數學生返鄉過節，也召回了壹些常年在外的教師，比如我們在校門口遇到的松魂四季·秋，返回學校共同守衛。”
　　“嗯……”高淩薇默默的點了點頭。
　　榮陶陶道：“當然，每個考入松江魂武大學的學生都是寶貝，極夜到來這種事兒，也理應被嚴肅對待，上壹次，咱們學校可是損失慘重。
　　哪怕是秉承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我們也要做好準備。”
　　說著，榮陶陶扭頭看向了高淩薇，道：“妳夢到她什麽了？”
　　“又或者，我夢到的不是她，而是幾年後的自己。”高淩薇抿了抿嘴，輕聲道，“對於我將父母從遼連拽回雪境這件事，我心裏始終在責怪自己，沒辦法釋懷。”
　　榮陶陶拼湊著高淩薇給出了碎片信息，沈默半晌，開口說道：“松柏鎮安全的程度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在錢組織崩潰了之後。
　　這裏已經是非常安穩的生活場所了，而且這裏也有叔叔阿姨熟悉的生活環境，並且什麽都不缺。”
　　高淩薇遲疑片刻，發出了壹道鼻音：“嗯……嗯。”
　　榮陶陶看著高淩薇那稍顯黯然的模樣，他突然站起身來，對著高淩薇伸出了手：“走啊。”
　　高淩薇擡起眼簾：“去哪？”
　　榮陶陶咧嘴壹笑：“天臺！妳教我冰之柱、冰玻璃的地方。”
　　“去那裏幹什麽？”
　　“打壹架唄。”
　　高淩薇不明所以：“為什麽？”
　　榮陶陶卻是等不得了，直接探身，壹把抱起了高淩薇，魂尉期的力量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邁步走向了窗口，嘴裏嘟嘟囔囔著：“妳這人，兩天不動刀子，就閑的胡思亂想。”
　　說著，榮陶陶壹手打開了窗戶，另壹只手把高淩薇往窗外推……
　　高淩薇：？？？
　　這裏可是六樓！
　　下壹刻，天臺上厚厚的積雪中，壹只雪手破雪而出！
　　那大手畫出了壹個完美的拋物線，掠過天臺上的石質圍墻，向下方伸展而來，也壹把抓住了高淩薇的腰，帶著她倒飛出了窗框，向天臺上飛去。
　　榮陶陶壹手抓著窗框，向窗外輕輕壹蕩。
　　“哢嚓！”腳下的冰花炸裂開來，借著蕩出來的慣性，他也穩穩的蹲在了墻壁上。
　　隨即，榮陶陶站起身來，壹步步向天臺上走去。
　　下壹刻，高淩薇的身影出現在了石質圍墻上，她低著頭，俯視著在墻上行走的榮陶陶。
　　“妳說得對，也許我的確是太閑了。”她的嘴角噙著壹絲似有似無的笑容，手中拿著壹柄大夏龍雀，轉了個刀花，壹刀甩了下去……
　　榮陶陶根本沒有閃躲，直接壹手擋在臉前。
　　“呲！”
　　鋒利的大夏龍雀瞬間穿透了榮陶陶的掌心，卻也被榮陶陶那立刻攥緊的拳頭固定住刀身。
　　“噗……”
　　雪制大夏龍雀破碎開來，榮陶陶的手心手背，也浮現出了兩瓣散發著幽幽光澤的蓮花。
　　同壹時間，榮陶陶那看向高淩薇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壹絲憐憫之色：“妳看起來有很多困擾，是生活太苦了麽？”
　　榮陶陶突然把她拽進了戰場，此時此刻，高淩薇早已經從之前的思維中脫離了出來，沒再想那噩夢的事情了。
　　但問題是，榮陶陶的神態，他的話語，給高淩薇壹種他要“開講”的感覺。
　　高淩薇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古怪，道：“慈悲，並不意味著心靈雞湯。”
　　“不。”榮陶陶壹邊在墻上走著，壹邊開口道，“我的意思是，如果生活太苦的話……我幫妳解脫吧！”
　　說話間，榮陶陶的手中抽出了壹柄大夏龍雀。
　　高淩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