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傑森：我站在了第五層

　　傑森故意拉長了語調。
　　然後，他看向了上班族、店員、女學生，目光銳利如刀，讓人不由自主心底發顫。
　　上班族、店員、女學生都是臉色發白，身為唯壹的女生，女學生更是簌簌發抖。
　　是誰？
　　快點說啊！
　　著急死我了！
　　惠麗晶心底忍不住的喊著，但是卻不敢插嘴。
　　作為壹個末流的偵探，雖然是末流，但也是偵探，壹些偵探的‘基本技巧’，她還是知道的。
　　例如：詐！
　　詐的方式，大致分為兩種。
　　第壹，在已經知道了大概方向，卻無法準確判斷時，利用言語刺激罪犯，從而真正的鎖定目標。
　　第二，就是完全不知道兇手是誰，然後用言語讓罪犯露出破綻，或者配合壹些過激手段。
　　至於如何選擇？
　　那就是看偵探的水準了。
　　優秀的偵探選擇第壹種。
　　她雖然優秀，但是基本選擇第二種。
　　詐不詐的無所謂，主要是她喜歡以理服人。
　　物理的，理。
　　壹旁的涼介，則是皺起了眉頭。
　　他對審問不太精通。
　　但是，作為壹名出色的刑警，他豐富的經驗告訴了他，這個時候，他需要配合壹下。
　　所以，下壹刻——
　　“原來是這樣！”
　　涼介輕微的嘆息了壹聲後，臉上浮現了莫名的神情。
　　既有不可置信，也有釋然，還有壹絲絲的憐憫。
　　總之是那種要多復雜就多復雜。
　　在聽到涼介的話語後，壹直苦苦支撐的上班族、中年店員、女學生都是臉色壹變。
　　三人互視了壹眼，其中最不起眼的中年店員深深吸了口氣。
　　“果然被涼介警官妳發現了。”
　　“雖然我們經過了精心的裝扮，但是在您這樣的老刑警眼中，也是破綻重重吧？”
　　“也許壹開始沒有認出來，但是只要時間壹長，您就會發現。”
　　中年店員這樣說著，就這麽站直了身軀。
　　臉上的恐懼之類的神情壹掃而空。
　　不單單是這位中年店員，上班族、女學生也是這樣。
　　涼介壹楞。
　　妳們是誰？
　　但是，這位中年刑警卻沒有否認。
　　他可沒有忘記，這個時候自己是配合傑森的。
　　因此，他坦然的點了點頭。
　　“沒錯。”
　　“壹開始我沒有認出來，但是現在我可以肯定了。”
　　“還有我身上的傷……也是為了讓疼痛、疲憊影響我的判斷，特意讓我和巖下交手留下的吧？”
　　涼介說著指了指手臂上的傷。
　　“嗯。”
　　“可惜對您沒有用。”
　　“我們還是低估了您，還有這位……偵探？”
　　中年店員惋惜的搖了搖頭。
　　看向傑森的目光，有些不太確認。
　　而直到這個時候，惠麗晶才算是回過了神。
　　這位女偵探拔高了聲音道。
　　“妳們都是兇手？！”
　　她的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
　　在惠麗晶的想法中，狹隘的把兇手定義為了壹個人，根本沒有想到是三人同時作案。
　　“兇手？”
　　“我們只是復仇罷了！”
　　“十年前，他殺害了我們的家人！”
　　年紀最小的女學生忍不住的反駁著。
　　壹身短裙校服，留著剪發頭，面容姣好，不施粉黛的女學生在之前全身都洋溢著青春活潑的氣息，但是，這個時候，她只剩下了壹種令人恐懼的恨意。
　　讓人毛骨肅然的恨意。
　　她盯著惠麗晶，讓這位女偵探下意識的握緊了槍柄。
　　接著，這位女學生就轉過身看著吊起來的屍體。
　　“十年前，他殺死了我的父親。”
　　“殺死了他的母親。”
　　“殺死了他的愛人。”
　　“現在，我們殺死他，只是復仇罷了！”
　　女學生指了指上班族，又指了指中年店員，語氣逐漸恢復了平靜。
　　“他是通緝犯？”
　　惠麗晶壹皺眉。
　　“當然！”
　　“而且，還是鼎鼎大名的通緝犯。”
　　“在十年前入室搶劫三次，每壹次都是殺死了主人，掠奪財物，然後，被涼介警官抓捕，可竟然在押運途中，殺了押運者逃跑了。”
　　依舊是那位女學生回答著。
　　即使是惠麗晶都能夠聽得出這位女學生話語中的譏諷。
　　“抱歉。”
　　“是我的責任。”
　　涼介低聲說道。
　　這位中年警官的臉上浮現著悔恨。
　　如果他更加努力壹點，巖下就不會跑了。
　　如果他更加努力壹點，巖下就可以被直接抓捕了。
　　如果他更加努力壹點，眼前的三個無辜人就不會手然鮮血了。
　　“不，涼介警官，這並不是妳的責任。”
　　“妳的努力，超出了他人的想象。”
　　“謝謝。”
　　女學生鄭重的向著涼介鞠躬行禮。
　　上班族、中年店員也是壹樣。
　　不過，當三人直起腰後，那位上班族就徑直開口道。
　　“我們選擇了我們的方式。”
　　“我們知道這是違法的。”
　　“但我們別無選擇。”
　　“我們等不下去了。”
　　“我們無法看著他逍遙在外，所以，當這個機會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們沒有拒絕——那日日夜夜的恨意，早已讓我們無法選擇了。”
　　上班族的聲音變得高亢。
　　中年店員則是安撫著上班族。
　　看得出，這個年紀最大的人，是三人中的首領。
　　在上班族的情緒平和後，他扭過頭看向了傑森、涼介、惠麗晶。
　　“我們沒有任何的惡意。”
　　“出現在這裏，也只是希望暫時將妳們困在這裏。”
　　“除此之外……”
　　中年人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搖了搖頭。
　　“第壹局結束了，兇手找到了。”
　　“現在，第二局開始。”
　　“妳們要抓到我——信息就在匾額後的盒子裏。”
　　女學生說完，周圍的黑暗就將三人包裹。
　　接著，三人消失。
　　直到三人消失，涼介、惠麗晶才恍然驚覺。
　　兩人直到這個時候才想起，這不是普通的命案現場，而是在壹個莫名的環境之中。
　　幾乎是下意識的，涼介就重新扛起了梯子。
　　他要把匾額後的盒子拿下來。
　　“需要幫忙嗎？”
　　惠麗晶問道，但是被涼介拒絕。
　　惠麗晶沒有再強求，而是看向了傑森。
　　“傑森妳是怎麽發現的？”
　　“驅魔人也經過偵探訓練嗎？”
　　惠麗晶問道。
　　我有職業技能。
　　傑森心底默默回答著，嘴上卻是說出了那句他曾經常說的話語——
　　“壹切顯而易見。”
　　在女糕點師所在的那個虛幻夾雜真實的世界中，傑森常常用這句話來糊弄壹切，有著女糕點師的幫忙解釋，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可眼前的惠麗晶卻是不具備這樣的素質。
　　她歪著頭想了半天。
　　遮蓋著額頭、雙眼的卷毛都傾斜到了壹旁，露出了好看的眼眸。
　　只可惜的是，這眼眸中滿是迷茫。
　　顯而易見？
　　為什麽我沒有看到？
　　我遺漏了很多重要的線索嗎？
　　惠麗晶皺著眉頭，足足四五秒後，她從從嘴裏蹦出了壹句。
　　“結果都出現了，過程就不重要了，對吧？”
　　說著，惠麗晶期待的看著傑森。
　　傑森沈默了壹秒後，點了點頭。
　　因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默默的，他有點想念女糕點師了。
　　“看看這個盒子。”
　　涼介單手拿著匾額後的盒子，徑直從梯子上跳了下來。
　　盒子是木質的，大約有成年人手掌大小，上面沒有鎖，可以直接打開。
　　裏面是壹張紙，紙上用毛筆字寫著——
　　我列陣在東，沒有雙眼。
　　我列陣在西，沒有雙耳。
　　我列陣在北，沒有雙臂。
　　我列陣在南，沒有雙腿。
　　……
　　沒頭沒尾的話語，涼介看得直皺眉，惠麗晶則更是壹臉迷茫。
　　片刻後，兩人全都擡起頭看向了傑森。
　　“傑森有什麽發現嗎？”
　　惠麗晶問道。
　　“和之前留給我們信件上的筆跡是壹樣的。”
　　傑森說道。
　　“這個我們知道！”
　　“除了這個呢？”
　　惠麗晶追問道。
　　然後，剛問完，她就發現傑森用壹種很怪異的目光看著她。
　　惠麗晶被看著十分不自然，甚至，她以為自己鞋帶開了，忍不住的低頭看去。
　　“或許這不屬於‘神秘側’的知識，但是我希望妳能夠銘記——”
　　“永遠不要按照敵人的步驟走。”
　　傑森這樣的回答著。
　　壹邊說著，傑森就壹邊向著寺廟外走去。
　　到現在為止，傑森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有壹點可以肯定，那位幕後黑手將他引到這裏來，並不是開茶話會的。
　　至於剛剛上班族、中年店員和女學生的話語？
　　傑森是壹句都不會相信的。
　　他在’不夜城‘學會不要跟著敵人步驟走之前，就已經學會了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話語，尤其是敵人的話語。
　　或許這三個人是沒有惡意的。
　　或許這三個人並沒有說謊。
　　但是！
　　這並不代表那個幕後黑手沒有惡意，沒有說謊。
　　對方完全可以用謊言來唬騙三人。
　　然後，再借由三人的口來麻痹他們。
　　這是要比直接謊言更好的方式。
　　因為……上班族、中年店員、女學生是相信對方的。
　　對方即使是說著謊言，三人也會信以為真。
　　接著，三人就會把這些當做是真的告知他們。
　　但誰又能夠知道真正的結果會是什麽呢？
　　所以，就算傑森這個時候依舊能夠感知到三人身上的死氣，十分輕易的就確定了三人的位置，但他可不會去尋找三人。
　　他完全可以想象，就算他找到了三人。
　　也必然會出現第三局、第四局。
　　甚至是更多的糾纏。
　　在這樣的糾纏下，壹切都會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遠不如從最直接的地方下手。
　　壹勞永逸！
　　永遠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跟在傑森身後的惠麗晶、涼介也在思考著。
　　“是有什麽反制的手段嗎？”
　　“能夠逼迫那三個兇手自動現身嗎？”
　　涼介是這樣想著。
　　而惠麗晶則是簡單多了。
　　“傑森壹定是發現兇手了，去追擊兇手了。”
　　很顯然，這是壹種思維的局限或者習慣。
　　舉個栗子（例子很好，但是栗子也不賴）——
　　惠麗晶在第壹層。
　　涼介在第二層。
　　傑森則是站在了第五層
　　……
　　庭院內，‘驚鹿’壹上壹下，發出了竹石交擊的特有響聲。
　　蹲踞之內，水滴起落，帶起了壹層層的漣漪。
　　手持折扇的俊美男子輕輕用折扇敲擊著掌心，壹抹笑容出現在了對方白皙的臉頰上，他微微瞇起細長的，好似是狐貍般的眼睛，看著庭院中的上下起伏的‘驚鹿’。
　　侍者邁著細碎的步伐走到了俊美男子身後。
　　“大人，那三人已經完成了第壹階段。”
　　“不過……”
　　“馬上的就被那位傑森發現了端倪。”
　　“然後，那位涼介刑警也發現了不對。”
　　侍者輕聲說道。
　　俊美男子沒有任何的驚訝。
　　反而是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那是當然。”
　　“畢竟是躲開了數十次追殺的驅魔人。”
　　“如果連這點端倪都發現不了的話，那就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至於那位涼介刑警？”
　　“他如果不是脾氣太暴躁，性格太耿直的話，以他的功勞早已經是壹位警視了，而且，本身就是他經手的案子，這樣的發現才是應該的。”
　　說到這，俊美的男子壹頓。
　　“不然，怎麽進入第二局？”
　　說完，俊美男子似乎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神情越發的愉悅了。
　　他擡起手揮了揮。
　　侍者馬上恭敬的退了下去。
　　接著，這位俊美的男子看向了庭院。
　　只見在庭院中，不知何時出現了壹個身穿灰色破布僧袍的老和尚。
　　老和尚渾身骯臟、十分邋遢，臉上也是黢黑。
　　不過，那雙眼睛卻是很明亮。
　　此刻，這雙明亮的眼睛正盯著俊美男子。
　　“童守寺和尚，妳終於肯出現了。”
　　俊美男子笑道。
　　和尚嘆了口氣，沒有開口，就這麽彎腰在‘蹲踞’前洗起了手。
　　這樣的姿態，令俊美男子雙眼壹亮。
　　他從跪坐的姿勢，站了起來。
　　手中的折扇微微打開。
　　單手比劃了數個印記。
　　嗚！
　　陰風吹入了庭院。
　　烏雲隨之而來。
　　星星被遮掩了。
　　月亮變得黯淡。
　　數道身著盔甲的骸骨武士出現在了庭院中。
　　它們拔出刀，將老和尚圍在其中。
　　老和尚則是不慌不忙的洗幹凈了手、臉，然後，把僧袍抖了抖，看向了俊美男子。
　　在俊美男子期待、興奮的目光中，就這麽直挺挺的跪下去，用極高的聲音喊道——
　　“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