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飛鼠

第六章 飛鼠

這個九月份雖然是陰霾重重，但我卻以壹種十分愉快的方式度過了，壹年來我第壹次覺得時間竟然能過得如此之快，眨眼間已經到了九月末尾，國慶節假期即將來臨，小靜和小楓要回家壹段時間，我和小安頓時間感到無比寂寞。似乎是為了補償我們倆，小靜說臨走時候要送我們倆禮物。小安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身為男人收女孩子禮物挺不光彩的，不過小靜卻覺得無所謂。

“哎呀，我們都已經是朋友了。朋友的話松壹點小禮物不好嗎？沒關系啦，這不算是人情哦，只是壹點點小心意。”

他這麽說了，我們也不再推辭，只是靜靜等待九月三十日來臨，看看這份“小禮物”到底是什麽吧。不過在等待的時候，我已經在腦子裏考慮以後送什麽東西回禮了，說到底人情意識還是丟不掉啊……

二十九日晚上，我們幾個又是玩到很晚，把兩人送回學校後，我和小安徒步走回西街。小安還在興致勃勃地跟我聊著這些天的趣事，我本想附和壹下，而在那時，我看到了西街街口處的幾個身影，頓時間興致全無，同時神經也繃緊了。

“銘哥，怎麽了……嗯？”

小安也註意到了，在那兒站著的幾個人，壹個個人高馬大，滿臉兇相，敞開了的襯衫裏露出來的紋身格外刺眼，壹看就不是善茬。

其中壹個腦袋剃的發亮的壯漢走上來，低頭俯視著我，冷哼壹聲，問道：“妳就是張銘？”

我點點頭，沈聲道：“鄭伏安的狗腿子嗎？看著挺唬人的。”

“說話註意點，臭小子！”壯漢厲聲道，“妳最好給我老實點，否則……”

“否則什麽？”我回瞪了他壹眼，“老鄭讓妳們來應該是有事要跟我們談吧？這麽粗魯是談事的態度嗎？”

“妳……”

壯漢還想再說什麽，他的背後突然傳來壹個沙啞的、讓我感覺有點熟悉的聲音：“阿正，別瞎鬧了，滾開！”

壯漢的身體抖了壹下，後退了兩步後扭過身，鞠了壹躬：“鼠哥，對不住，有點上頭了……”

我看向壯漢鞠躬的對象，那是個身高比我和小安都要矮壹截的瘦子，前額的劉海留得很長，遮住了大半張臉。他似乎是瞪了阿正壹眼，轉身朝我走過來，說道：“真是挺久不見了，銘哥，可還記得我啊？”

再聽壹遍這聲音，我笑了起來，說道：“混的看來不錯啊，不錯的我都快認不出來了，飛鼠！”

飛鼠走到我面前，我倆互相握手，隨後又來了個擁抱，二人相視大笑。旁邊的壯漢們和小安都看呆了，小安問道：“銘哥，這是怎麽回事……”

“這就是妳們街道上的小子嗎？”飛鼠看了看小安，說道，“看這是個好小子！”

“倒還不錯，家裏面有個小店鋪，能幹正經生意養活自己，”我說著轉向小安，“這小子名字叫謝飛樹，是我初中時候跟我同屆的同學，叫他飛鼠就行了。”

“別給妳們壹夥的小子介紹我外號啊，這不顯得我沒面子嗎？”

“什麽鳥的外號，妳名字不就是這麽念的？而且我聽妳那邊的人叫妳鼠哥，妳自己不也挺中意這外號的嗎？嗯？”

“靠，銘哥妳這真就不給點面子的？妳還真是跟當年壹樣完全沒有變啊！”

“我又能怎麽變？倒是妳，妳這頭發是初中畢業之後就沒剪過了嗎？”

我倆開始互相扯皮，飛鼠身後的幾個壯漢剛才還很緊繃，現在也都放松了下來，整個氣氛又變得愉快了起來。

要說當年飛鼠這個人在班裏面能給人留下什麽樣的印象，我覺得大多數人對他的印象都會是沒印象，除了個別人——欺負過他的人。

我記得他倒不是因為欺負過他，我向來對欺負弱小沒有興趣，更何況飛鼠也只是表面看上去弱小。飛鼠沈默寡言，不善交友，學習成績也不怎麽樣，哪怕個子矮，在班裏面排座位時候他也會選最後排角落裏的位置。平時他縮在座位上，壹言不發，大家有時候就會忘記這兒還有這樣壹個人，不過坐他旁邊的人又不得不接受這個人確實存在的事實——我就是在初二時候坐在他旁邊的那個人。

最初我也不是多喜歡飛鼠，他這人幾乎不說話，我覺得他是個沒什麽樂趣的人，不過作為同桌該有的關照還是會有的。之後課間的時候我有看見班裏幾個人高馬大的小子推搡著他出去，沒有在意，等到上課時候看見飛鼠回來時已經鼻青臉腫。之後那幾個人就頻繁地來找飛鼠的麻煩，我在的時候會幫飛鼠攔壹下那幾個人，但之後他們也趁我不在時候來找他。就這樣度過了第壹個學期。

第二學期開學時候，飛鼠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我下學期可能來不了學校了，抽屜裏的東西就當送妳了。”

我很奇怪，去問了壹下才知道，之前找他麻煩的幾個學生被人拿刀砍傷，進了醫院，警方正在調查。我很驚訝，又給飛鼠打了個電話，問他怎麽回事，他告訴我他把那幾個狗娘養的玩意兒給砍了，刀已經扔了但遲早得被發現，自己準備去自首了。

“操他媽的，這幾個廢物真當老子好欺負了……真他媽的爽，活該！”他說完後便大笑了壹陣。在他正要掛電話的時候，我快速思索了壹下，問他：“刀扔在哪兒了？”

他楞了壹會兒，說：“新開發區那邊那條路的意見破屋裏面，怎麽了？”

“先別去自首。”說完這句我掛了電話，跑了出去。

之後幾天，警方始終沒有找到兇器，而受傷的幾個人死活不願意說明兇手是誰，壹直到開學為止，調查沒有進展，壹個月之後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不過飛鼠還是正常來上課了，而那幾個學生出院後再也沒有來找過飛鼠的麻煩。

而我，從那之後跟飛鼠成了朋友，也在這之後我跟飛鼠之間說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他這個人並非是不會說話，很多時候他是故意減少自身存在感，避免被欺負——他以前就經常被欺負，只不過欺負過他的人也都吃了各種各樣的苦頭。

“本來這次我覺得也差不多了，大不了把人砍死完事，我也被槍斃，壹條命換他們幾條，我也不虧……真是多謝銘哥救我壹命了！”

那時候他這麽感謝我，但實際上我也沒覺得自己算是救了他——他們打架以及扔掉兇器的地方周邊沒有監控設施，再加上那幾個混混據我所知也都是欺軟怕硬的東西，我賭他們被砍了壹次後不敢揭發飛鼠，結果賭對了，而且這幾個人也是學校裏有名的混混，沒有出人命的話警方也不太想在他們身上多浪費時間。我向來是討厭欺軟怕硬之輩的，看到他們被飛鼠打怕了心底裏也感覺出了壹口惡氣。

這之後的壹年半，我們這群人也是找了各種各樣的樂子，但最後還是各奔東西。本來我以為飛鼠這種人應該會跟我壹樣來六中，結果之後聽說他沒上高中，多少有點可惜，再之後我們之間也沒了聯系。這壹晃眼間四年過去了，老友再會的感動多少是有壹點，但我也沒想到他現在竟然真的在混黑幫，甚至還在黑幫裏成了個小幹部。

跟飛鼠聊了壹會兒後，我們倆互相合計了壹下，把小安和老鄭手下的打手們給打發了回去，壹塊回了我的住所。飛鼠壹進屋就“呵呵”壹聲，說道：“妳這房子還真是壹丁點變化都沒有。”

“壹直都是就我壹個人，能有什麽變化？”我把客廳的等打開，壹屁股坐在了那張年齡比我還大的沙發上，“妳小子還真是混的出息了呢，能在那個老鄭手底下混成這樣，本事真的大！”

“也沒什麽好的，我沒有別的本事，只能混混這種行當了，”飛鼠苦笑了壹下，“鄭哥是個實在人，雖然說鬥狠厲害，但人也不算壞，我跟著他雖然說見不得光的事做得多了，但也不算是多虧心……”

“那是因為妳已經壹團黑了吧！”

“別吧大實話硬說出來啊操！”

我倆又相視大笑，笑完後，飛鼠板起臉來，說道：“銘哥，閑話說的也夠多了，差不多該說這次過來的正事了！”

“啊，是啊，”我點了點頭，“我也不覺得妳是特意來找我敘舊的，大半夜還帶壹堆打手來，不會有好事……老鄭讓妳過來，是幹什麽的？”

飛鼠稍微猶豫了壹下，問道：“我們家小姐失蹤的事，妳知道吧？”

我皺起眉頭：“我記得半個月前就有這件事了吧。怎麽，到現在還沒找到嗎？”

飛鼠緩緩搖頭，表情凝重：“整個西江區翻了個底朝天，壹丁點線索都沒有找到。”

“我覺得這種事交給警察來做會更快捷壹點。”

“這我們也清楚，但是妳也知道我們這邊的身份比較敏感。最近西江區風頭有點緊，我們不好直接跟警察說。”

他這麽壹說我也想了起來：“是被我們這邊的殺人未遂案給牽連了吧……”自從月初的那個案子到現在，雖然作為事發地點的學院區表面上看起來褪去了陰霾，但是警方的工作還在進行中，似乎整個西區都在受到這個案子的影響，真的有那麽嚴重嗎？

“總之我差不多知道了，妳們現在在找鄭哥女兒這件事上已經有點走投無路了，所以來這邊找街頭少年幫派幫忙，對吧？那可能妳找錯人了，飛鼠，我跟這邊的小屁孩們不是壹路人，只是其中有些混得好的而已……他們老大我還是挺熟的，回頭我可以幫妳聯系。”

我掏出手機，準備先給阿崇發條短信看看他還醒著沒，飛鼠壹下子按住了我的手，搖了搖頭，說道：“王崇凡那邊，鄭哥派了其他人去，今天下午的時候應該已經接觸過了。我來找妳是因為聽到了壹些風聲……”

“風聲？什麽東西？”

飛鼠壓低了聲音，似乎怕有人偷聽壹般：“有人在小姐失蹤之前看到過她往這條街上來過！”

我驚了壹下，瞪著飛鼠。飛鼠點了點頭，似乎是肯定了我的想法：“所以鄭哥讓我來找的是這條街上最能吃得開、對這條街了解最多的人……銘哥，就是妳！”

“妳是不是懷疑……妳們小姐是在這條街上出事的？”

這多少讓我心裏很不舒服，像是老鄭在懷疑我們街道上的人犯了事壹樣。但是仔細壹想他的懷疑也不無道理——他女兒失蹤之前壹陣子，就是在這附近的中央公園發生了殺人未遂，兩件事聯系起來想的話，這條情報就讓人很不安。

“這話我可沒說，銘哥，我以前跟妳來過這兒好幾次，我還是相信妳們這邊的人的……不過還是為了保險起見，想讓妳們確認壹下。”

飛鼠說著，從褲兜裏拿出了壹張照片遞給我：“拜托去幫忙問問妳們街道上的兄弟，有沒有人見過我們小姐……如果能找到哪怕壹丁點線索的話，那必將重謝！”

“重謝什麽的免了，我回頭幫妳問就是……”

我壹邊說著壹邊拿過那照片看了壹眼，頓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怎麽了，銘哥？”飛鼠似乎是看到了我的表情，被嚇了壹下，“妳不會真的見過小姐吧？”

“這豈止是見過……”

照片上的女孩，九月初的時候，曾被無聊至極的我壹腳踹下了人行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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