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為什麽

阿格妮絲和紀壹軒，開始漸漸收力。同時，二人都在桌子上放上了自己的考卷，當然，二人都盡量不將視線瞥到各自的考卷，而是都死死盯著眼前的門縫。終於，門開始漸漸出現了壹條縫隙！
而當出現這道縫隙後，二人都是看到了門縫外的人影！
那是……
壹臉煞白的方晗靈！
二人立即再度發力，將門狠狠關上！
紀壹軒抓起筆，立即在考卷上關於魔鬼行動規律的那道大題上，寫下了他看到了被附身的方晗靈！
剛剛將這壹段答案寫下，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阿格妮絲？妳？”
阿格妮絲剛才好像沒有動筆在考卷上寫答案？
“妳別管我，妳先寫妳的。“阿格妮絲死死抓著桌子，說：”我先幫妳頂著。“
這個時候，紀壹軒忽然覺得，阿格妮絲看向他的眼神，和過去完全不同了。以前，她的眼神感覺不像是活人，總是陰氣森森，眼眸中看不到任何屬於正常人的情緒色彩，相反，時不時只會湧現出殺意和怨毒。似乎阿格妮絲對這個世界唯壹的感情，只有詛咒和憎恨，對於人，只有破壞和殺戮的感情。正因為如此，紀壹軒強烈憎惡著她，更對她濫殺無辜的行為恨之入骨。可是現在，阿格妮絲的眼神卻是不壹樣了，她現在的眼神，有了屬於正常人的感情，那是壹種真的出於對紀壹軒的關心的情緒，絕不只是機械化執行著高影的命令。
對於從小就被身邊的人咒罵為野種的紀壹軒而言，他太會觀察人的神色和情緒了。看臉色，是他從年幼的時候就學會的壹種技能。年歲日久，他只要看到那個人的眼睛，就能看透這個人的人品和性格。而事實證明，他看人，也壹直以來都很準。坦白說，阿格妮絲忽然變成現在這樣，是讓紀壹軒相當意外的，甚至有些不適應。
“我……”紀壹軒立即高聲道：“我沒事，妳寫吧！”
“妳先寫完吧。我頂得住！”顯然，如果兩個人同時在考卷上寫答案，對桌子的施力就會減少。阿格妮絲這麽做，是想讓紀壹軒早些寫完答案，好讓他不再遭受外面魔鬼的傷害。
紀壹軒咬咬牙，將筆放下，說：”已經……可以了。妳寫吧！“
他不能說得太明白，擔心這是否有作弊嫌疑。
阿格妮絲點點頭，也立即寫上了答案。兩人同時寫下答案後，門外的那股力量，立即消失了。
他們都松了口氣。
“還好……”阿格妮絲壹下放松下來了，但她的手，依舊死死抓著桌子，看向紀壹軒，說：“壹軒，妳……沒事吧？”
她這句話，讓紀壹軒楞住了。
“壹軒”？
他和阿格妮絲什麽時候可以那麽親密了？
幾分鐘後，終於……確定外面魔鬼附身的方晗靈徹底走了。紀壹軒和阿格妮絲才松了口氣。
“還是出去找高影吧。”紀壹軒現在還是放心不下高影：“我……我想要早點找到他。”
二人將桌子挪開，剛要打開門，忽然，阿格妮絲抓住了他的手臂。
“妳先別出去，壹軒。”阿格妮絲緊咬牙關，她看著眼前紀壹軒的臉龐，她的視線已經無法從他身上挪開了。
“外面有危險？”紀壹軒第壹反應就是這個，但又意識到，阿格妮絲不可能直接回答他，畢竟這麽說就等於作弊了。
站在紀壹軒立場上，他明確對阿格妮絲說過那種話後，她是隨時都能了斷了自己性命的。可是，紀壹軒卻覺得，現在的阿格妮絲，不會對他不利。
“好吧。”紀壹軒決定相信阿格妮絲的判斷，“我等壹會再出去。不過，高影他不會有危險吧？“
“世事難料……我也不能百分百確定。但高影，應該能化險為夷。他不會是那麽輕易死在這的人。”
說到這，她的視線依舊凝聚在紀壹軒臉上，說：“妳就，只考慮其他人嗎？妳壹點都不為自己的生死考慮嗎？”
紀壹軒這壹下更費解了。他甚至後退了兩步，說：“妳……妳不會是被魔鬼附身了吧？”
她現在說話的語氣，神態，完全不像阿格妮絲。紀壹軒從第壹次見到她，就從沒有見到她這個樣子。現在的她，臉上再也沒有那陰氣森森的感覺了。
“我沒有被附身。”阿格妮絲剛說出這句話，又道：“妳，多為自己的生死考慮考慮吧，紀壹軒！”
“沒有高影，就沒有現在的我。他對我的恩情，我無論如何都償還不完。”
阿格妮絲想到了那個背叛家族的人。家族對他，也壹樣恩重如山。但是，只要有足夠的價錢，他就輕易背叛了。
但是，紀壹軒不同。他明明在這種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情況下，腦子裏面卻依舊時刻想著高影的安危生死。阿格妮絲看過太多的血腥背叛，再多恩情都可以因為自身利益而被舍棄，導致她從來不再相信人性，因此也從來不會再去對他人無緣無故施恩，認為唯有鐵血手段，才可以收服人心。但……她或許只看到了這個世界最糟糕的壹面，看到了這個世界最糟糕的那壹群人，就認為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那樣的。
“那好……“阿格妮絲握緊了雙手，她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從今以後，我會負責妳的生命安全。妳救了我，我當還妳這個人情。我的命，值得這樣的代價。“
紀壹軒看得出，她沒有撒謊。
“不必……”紀壹軒搖搖頭，說：“妳只需要答應我。日後，絕對不能再濫殺無辜。當然，我也不會要求妳無原則地不殺，如果是白雅然那樣的人，妳殺了，我也不會指責妳。但若並未作惡之人，妳絕對不要去殺。如果妳做到了，我就收回我之前的話。而且……若妳做到了這點，日後就算我遭遇生死危險妳不來救我，我也無所謂。我絕不會說妳忘恩負義的。”
“就為了那些……妳根本不認識，素昧平生的人，妳寧可……妳該知道，若我願意全力保障妳的生死，妳活下去的希望會很大的。”
“我相信有高影在，我壹樣有很大機會活下去。我信賴他，如同信賴我自己。”
阿格妮絲看著眼前的紀壹軒，那壹刻，她的眼眶，開始盈滿淚水。
“為什麽……”她朝著紀壹軒走近了壹步：“為什麽在我母親身邊的人，不是妳這樣的人……為什麽我從小到大，從未遇到過妳這樣的人。我們家族的人告訴我，這個世界上弱肉強食，他們在我學會拿筷子以前，教導我拿刀子和槍械殺人，教會我怎麽最快速地殺人，教會我唯有殺戮才可以征服他人……我身邊的人，從來沒有人像妳這樣的，將恩義看得宛如生命，重視承諾，就算面對死亡，也敢毫不畏懼地指責……”
紀壹軒從沒有見過素來殺伐果斷的阿格妮絲，居然宛如孩童壹般流淚。
“我母親死的時候……我只想詛咒這世界上的壹切……她只是，她只是同情那個戰火中的孩子，所以讓他接近了自己……她為什麽……為什麽就那麽死了……”
她抓著紀壹軒的衣角，整個人跪倒在了地上。
“妳能告訴我答案嗎……妳說過，因為我救了妳，所以我才能活了下來。那為什麽……就因為動了壹次惻隱之心，我媽媽就那麽死了……我為什麽，要作為格爾茲華倫家族的女兒出生呢？”
她從來都是以“高貴血脈”自居，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內心深處，她並沒有真的多喜歡格爾茲華倫家族的血脈。她珍視和她擁有壹樣血脈的高影，只是她太過於孤獨而已。
“妳回答我啊……紀壹軒……為什麽，這是為什麽……”